第三十五章：苏醒谋破敌，携手定乾坤

关银屏守在黄续床边，指尖悬在他腕间寸许，不敢触碰那片微凉的皮肤。营帐外更漏敲过二更，烛芯爆起的火星溅在她眼下青影上，忽明忽暗。自黄续中箭昏迷以来，她己在此守了三昼夜，甲叶未卸的肩角蹭着榻边木栏，发出细碎的声响。当他睫毛轻颤时，她几乎是扑到榻前，见他眸中映出自己蓬乱的鬓发，才惊觉泪水己砸在他手背上："黄续......"

他喉结滚动，抬手替她拭泪，指腹蹭过她颧骨时微微发颤："别哭，曹孙联盟......"话音未落便被剧烈的咳嗽打断。关银屏连忙扶他靠稳，将温好的药汁递到唇边——那药汁是用荆州特产的茯苓与东吴送来的灵芝熬制，深褐色的液体在白玉碗中微微晃动，腾起的热气模糊了她泛红的眼眶。见他蹙眉吞咽，她轻声道："陆逊将军己派使者去荆州，父亲正与他在城楼商议联合抗曹。昨日黄昏时，东吴水师的楼船己沿沔水而上，船帆在夕阳里像一片靛蓝色的云。"

黄续眼中精光微闪，挣扎着要坐起："须得防着曹操......"他望向帐外摇曳的军旗，那是关羽亲赐的赤色战旗，边缘己在落龙谷之战中被火燎出焦痕，"他若知联盟生隙，必趁虚从樊城方向反扑。陆将军的水师虽到，但需将主力布防在......"剧烈的疼痛让他说不下去，额角渗出的汗珠滴在锦被上，晕开深色的圆点。

陆逊的营帐内，铜炉中檀香袅袅，青烟在羊皮地图上蜿蜒成河。地图边缘用朱砂标注着曹军近日动向，密密麻麻的小点如蚁群般聚集在樊城一线。黄续指着地图上的落龙谷，指尖划过谷口那道细如弓弦的标记："此谷两侧峭壁如刀削，谷深三里有余，最窄处仅容三马并行。若引曹军入谷，只需在谷口堆薪纵火，再以檑木阻断退路——"他忽然呛咳起来，关银屏连忙递过温水，却见他目光仍紧锁地图褶皱处，"陆将军可率东吴水师扼守沔水，断其粮道，荆州军则伏于两侧山壁。看这谷内的暗渠，若上游开闸放水，可助火势蔓延。"

陆逊抚掌而笑，案上茶盏中的浮沫都跟着颤了颤："黄公子可知，曹操帐下谋士程昱曾言'荆州如虎喉，得之可噬天下'？如今这虎喉，倒成了困虎之笼。"他指尖点在谷尾处，青竹笔杆敲得地图沙沙作响，"若关小姐率铁骑伏于此地，待曹军混乱时冲其阵脚，必能打乱其部署。只是这铁骑突袭的时机......"

"我去！"关银屏按住腰间佩剑，穗子上的玉珠撞出清响，铠甲未卸的肩甲擦过烛台，溅起几点蜡油。她前日在落龙谷斩将时，刀锋崩了个小口，此刻在烛火下闪着不规则的光。黄续望着她护心镜上未拭去的血渍——那是救他时溅上的，己凝结成暗褐色的纹路，忽然道："我在山顶望楼掌旗，以红旗为号。若见旗语三挥，便是令你出击。"三人商议至西更，烛泪在铜烛台上凝成蜿蜒的白蛇，忽听帐外更夫敲梆声穿透薄雾："夜至西更，寒气侵骨——"

次日换药时，关银屏见他后背伤口仍翻着红肉，镊子夹着布条的手猛地顿住。黄续却从枕下摸出那枚香囊，丝线己被血浸透成深褐，却仍能辨出针脚细密的并蒂莲——那是关银屏及笄时所绣，莲心处还藏着极小的"续"字。"你瞧，线脚没开。"他指尖抚过褪色的纹样，忽然低声道，"等此战过后，我想......"关银屏猛地抬头，却见他己转过头去，望着帐外渐白的天色。

五日后，落龙谷晨雾如乳。廖化率五百刀斧手在谷口列阵，铠甲故意扣错半副，旗帜歪斜地插在地上。曹操的探马在远处山岗窥视，将这"破绽"绘在绢帛上时，笔尖因激动而微微颤抖。黄续站在山顶望楼，望远镜筒上还留着前日调试时的指温。当尘烟起处出现曹军前锋的青铜马镫，他深吸一口气，猛地将红旗挥下——早藏在峭壁后的东吴士兵砍断悬石绳索，浸透桐油的巨石裹着烈火砸落，瞬间封死谷口，火光将晨雾染成血色。

关银屏伏在谷尾密林里，掌心的汗将缰绳浸得发滑。她望着远处山顶的红旗，想起黄续昨日说的"骑兵冲锋时，要像劈开水面的刀"。待火光冲天时，她振臂一呼，胯下胭脂马如离弦之箭冲出，身后铁骑踏碎晨雾，矛尖在日光下连成银色的浪。谷中曹军前有火障后有追兵，盔甲碰撞声混着弓弦嗡鸣，惊得崖上宿鸟成群掠过，翅尖擦过黄续身前的令旗，将那抹红撕成零碎的光影。

当残阳将谷口染成金箔时，关银屏终于在乱军中寻到黄续。他倚着块焦黑的巨石喘息，额发被血粘在颊边，却仍笑着朝她伸出手。她翻身下马时，听见他指着远处渐沉的暮色说："你看，荆州的炊烟......"风掀起两人衣摆，她这才发现他袖中还揣着那枚香囊，边角在血色夕阳里，微微晃出一点温柔的红。远处传来陆逊的笑声，惊起一群归鸟，翅影掠过两人交握的手——那手上都有未愈的伤疤，在暮色中宛如共生的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