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原来如此

“吴公子，怎么你和那丫头——姑娘认识？”苏致远怕说漏了嘴，立即将丫头改成姑娘。

“不瞒你说，婉莹姑娘是我表妹，你可千万别打她的主意！”孙小白在一旁疾言厉色的说道，似乎看穿了苏致远的小心思。

“什么？”苏致远差点惊呼起来，他很难想象眼前这个不学无术的公子哥，竟然和那个贾婉莹是一对兄妹？至少在自己心目中，那贼婆娘还有一些姿色，并且对国家有一种勿忘山河，忧国忧民的情怀。而这贾祥瑞看起来傻不拉几的，一副浪荡不羁的猪狗模样，怎么会是一个娘胎里生出来的呢？

有时候真的觉得世事无常难以预料，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明显是对现实的一种真实写照。

苏致远好不容易才止住那几乎要把肺咳出来的呛咳，喉间火烧火燎的痛感提醒着他刚才的凶险绝非幻觉。他抬起布满水珠和泥点的脸，看向贾祥瑞那张俊美却毫无温度的脸，一种比湖水更深的寒意从脊椎骨窜了上来。聊表谢意？鬼才信！这家伙的眼神，分明像在看一只误入蛛网、可供把玩的虫子！

“不……不必麻烦了！”苏致远嘶哑着嗓子，艰难地挤出拒绝，“柳小姐安危要紧，小生……小生自己寻个地方烘烤便好，不敢叨扰贾公子……” 他一边说着，一边下意识地就想往后退，只想立刻远离这个危险源。

然而，“叨扰”二字话音未落，两条粗壮如铁钳般的手臂，己经一左一右极其“自然”地架住了他的胳膊！

那两个一首如同影子般跟在贾祥瑞身后的健仆，不知何时己悄无声息地贴近。

他们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动作却快如鬼魅，力道更是大得惊人。苏致远只觉得两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猛地箍住了他的上臂，整个人瞬间被踢离了地面，双脚几乎悬空！这哪里是搀扶？分明是赤裸裸的挟持！

“哎？你们……”苏致远惊怒交加，刚想挣扎，左边那个方脸阔口的健仆面无表情地开口，声音低沉得如同闷鼓：“公子有请，莫要推辞。湿衣寒重，恐伤了恩公贵体。” 话语听着是恭敬的关切，但箍住苏致远胳膊的手指却暗中发力，捏得他臂骨生疼，警告意味十足。

右边那个精悍些的仆人更是首接，架着他的一条胳膊就往前带，脚步沉稳有力，根本不给苏致远任何挣脱或辩解的机会。

苏致远被半拖半架着，踉踉跄跄地被迫跟上贾祥瑞那月白色的、闲庭信步般的背影。他挣扎了几下，如同蚍蜉撼树，那两个健仆的手臂纹丝不动，箍得他动弹不得。

“贾公子！这……这于礼不合！”苏致远徒劳地低喊。

贾祥瑞仿佛没听见，依旧不紧不慢地摇着他的玉骨折扇，沿着湖岸的碎石小径向前走去。他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那被仆役“搀扶”着的贾婉莹，被抬上了一座装置精美的花轿。

只随意地抬了抬手，对身后跟着的另一个仆役淡淡吩咐了一句：“去，寻几个稳妥的婆子，把小姐送回府里，好生照看。莫要惊动了旁人。”语气平淡得如同在处理一件寻常的行李。

“怎么，我家少爷邀请你一起前行，你还不乐意？”

“没有，没有”，苏致远朝眼前的这个小白脸，不动声色地做了一个鬼脸，将刚才自己惊异的尴尬表情掩饰了下去。

“表哥，恐怕带着这小子去不太合适吧？”孙小白难为情的望着表少爷，似乎对苏致远这个不速之客，有一种心理上格格不入的排斥。

“我看他眉清目秀的样子，似乎很招女人喜欢，带他去说不定还多一些女人缘”贾祥瑞说完哈哈一笑。

“那既然表哥这样说了就是啦！”孙小白只好听从表少爷的安排，即使内心有一百个不愿意，但苦于表少爷家族的威望，自己跟着他确实也沾了不少光。

苏致远被强行架着，跌跌撞撞地前行。湿透的粗布衣衫紧贴着皮肤，冰冷刺骨，夜风一吹，更是冻得他牙齿都开始打颤。然而更冷的，是心头那股沉甸甸的寒意。他感觉自己就像被卷入了一个巨大而冰冷的漩涡，身不由己。

苏致远看他们望着自己，也没有什么好遮掩的办法，也只好自我解围，道，“我苏某无意中路过，刚才在那西湖边也见过，刚听到两位要去那个媚仙楼，我也正好想去一睹风采！”

“你小子什么来路，就凭你这衣衫褴褛的样子，也想见林仙子？”孙小白朝他骂道，旁边的几个侍从哈哈一笑。

贾祥瑞丢下手中的花生壳，缓缓起身说道，“看在你刚才救我妹妹的份上，你就跟我们一起前行吧！”

“哎，我说炎彬，平常时你去哪个地方，我们当做没看见！我妹妹竟然回来了，我觉得那个地方你就少去吧？”贾祥瑞反问了一句，说完，就起身准备往媚香楼去。

“贾公子，别误会，我只想跟贾少爷做个陪衬，到时候还不是帮你压轴！”吴炎彬在一旁乖乖的陪笑，似乎之前对这家少爷的妹妹有点意思。

苏致远也不知道他们所说的那个地方，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单凭自己察言观色的能力，这地方估计是供男人消遣娱乐的。

“小白，等会儿去船舱给他找几件打杂的干净衣服”贾祥瑞吩咐那个跟随他的侍从，估计也就是他的陪读玩伴。

这贾祥瑞看似没有读过什么书，但是说起这些泡妞的绝活儿，倒是一套又一套，“不过，我们先去打下头阵，还是可以的哈！”

从西湖苏堤南起南屏山麓，北到栖霞岭下，全长有五六里之多，沿堤两旁栽植杨柳、碧桃多不胜数，堤上六座单孔石拱桥相连，便是有名的苏堤六桥了。

苏堤乃是堤桥成市，歌舞丛之，走马游船，达旦不息，是西湖的繁华之地，群芳阁便坐落于此，那两层的古楼耸立在苏堤边，彩灯高挂，亭台楼阁，人流不息，那灯火阑珊处让人不禁赞叹：“处处回头尽堪恋，就中难别是湖边。”

“贾少爷，那媚香楼是什么，不会是怡红院的分店吧，”苏致远见这少爷踏步而去，才记起刚才贾祥瑞说的事。

“今晚你自然会知道，你现在也好好准备准备，为少爷我争争光！”贾祥瑞看起来胸无点墨的样子，但对跟随自己的人，倒还是很有一种用人方面的激励。

“准备什么？”苏致远还以为跟那媚香楼见面，还以为要送见面礼之类的礼物，于是接着道，“苏某，身无分文，除了能说会道这点长处之外，别无他物！”

“怎么，你还是个吃软饭的啊”站在一旁的孙小白讥讽道，似乎对苏致远寒酸的样子，也有些鄙夷的瞧不起神态。

“这话不能这样说，有时候能说会道也是一门学问，放在现在也可以当碗饭吃！”

“就凭你这寒酸的样子，竟然妄自尊大，还敢说自己能说会道，我家贾少爷家财万贯，都不敢在女孩子面前说自己能说会道呢！”

“有钱怎么啦，有钱就代表有学问啊？”

“人家林仙子不吃你这一套！”孙小白张开大牙，朝他怒吼了一声，似乎要把苏致远的疑惑压盖下去。

“这样啊，那她到底喜欢什么呢？”苏致远深谙这些公子哥们的心理，但对这些媚香楼的头牌的心思，他还有一点拿捏不准。

“填词，作曲，你懂么？”孙小白对他疾言厉色的说道，似乎对这个古里古怪的人不怀好感。

“略知一二”，苏致远怕他不相信，也不想故作谦虚，就把小时候自我自创《我爱我的家乡》等山歌，如数家珍地念了起来，“比如《我家的小河》这首歌，就是我中学时自我填词，自我谱曲的！”

“那林仙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喜欢那些在音律有才学造诣的人，什么《临江仙》《点绛唇》之类的词曲，都入不了她的法眼！你说你有什么过人之处，能够得到人家的赏识和青睐”

“哦，原来是这样，我苏某以前最喜欢唱歌啦，没事的时候，也经常谱曲填词，弹下吉他之类的玩意儿，这算不算技能和本事？”

苏致远怕为打消他的疑虑，随口哼了起来，“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

“呸，要照你说得那样，那去媚香楼看林仙子尊容的文人士子，都排到西湖附近妙音坊外啦！”

“不得无礼，小白，你就跟小苏准备一两首《醉花阴》，越是伤愁越好，我就不信打动不了那仙子的芳心！”

“表少爷，你说的媚香楼在哪里呢？”

“你这小犊子没见过世面啦，这回先让你大开一下眼界！”贾祥瑞朝他瞪了一眼，接着加了一句，“你给我那准备的诗歌，写得怎么样啦？”

“少爷，早己经在打腹稿啦！”孙小白拍手称快，手指朝向西湖畔的一家妓院，“少爷到时候定会技压群芳，俘获那媚香楼花魁仙儿姑娘的芳心！”

贾祥瑞朝他哈哈一笑，“小白，这个媚香楼只是一些赶考的过客，听曲休憩的驿站，那仙儿姑娘超凡脱俗，又不是什么庸脂俗粉，岂能供这些进京赶考穷酸的书生瞻颜！”

“哦，原来是这样，那林仙子住在哪里啊？”孙小白一脸懵逼的问道，这小子似乎对这次的以文见花魁，内心上充满了志在必得的期待。

“林仙子身处妙音坊，媚香楼只不过是她献唱的场所，一般给江浙一带一些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谱曲唱戏的一个休憩驿站！”

“哦，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我们这边的许多盐商，想目睹一下林姑娘的芳颜，不惜重金邀请，都难得见她的一面呢！”

贾祥瑞少爷摆了摆小扇，头也没有回，潇洒地向远处的媚香楼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