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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石中血·王心鉴
西河荒山深处,晨雾浓得化不开,湿冷地缠绕着嶙峋的怪石和枯槁的枝桠,吸吮着人身上最后一点暖意。鹞子伏在一块冰冷的巨岩后,身体绷紧如弓弦,肩头的伤口在湿寒中隐隐作痛,却远不及他此刻心中的焦灼。下方狭窄的山坳里,数十名赢稷封地的私兵如同沉默的工蚁,正将一箱箱沉重的货物从几辆深陷泥泞的牛车上卸下,艰难地抬进前方一个被藤蔓和巨石巧妙遮掩的洞口。洞口幽深,如同巨兽微张的口。空气中弥漫着新翻泥土的腥气和一种淡淡的、铁器特有的冰冷锈味。
“大人,”一名伏在鹞子身侧的冰台锐士压低声音,带着兴奋,“错不了!方才一阵风掀开了洞口藤蔓,属下瞥见里面堆叠的,正是制式皮甲和长戈的柄!还有…粮袋!数量惊人!”
鹞子眼中精光一闪,却并未轻动。他锐利的目光扫过山坳西周险峻的地形——陡峭的崖壁,狭窄的入口,洞口上方几处天然形成的石台。太安静了。除了搬运者的喘息和牛车的吱呀,竟无一丝鸟鸣虫唱。这是死地,更是绝佳的伏击场!赢稷那老狐狸,岂会只留这点人手看守如此命脉?必有后手!
他强压下立刻带人冲下去的冲动,打了个隐蔽的手势。身后数名冰台精锐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散开,借助雾气和岩石的掩护,向山坳两侧的高处潜去。他们需要占据制高点,看清这陷阱的全貌。
与此同时,甲三仓。
冰冷的仓库内,气氛凝重得如同冻土。墨离蹲在墙壁那处刻痕前,鼻尖几乎贴到粗糙的土石表面。他手中特制的放大水晶镜片在火把光线下缓缓移动,镜片上沾满了细小的尘埃颗粒。几名冰台吏员如同最耐心的工匠,用极细的毛刷和特制的药水,小心翼翼地清理着刻痕周围的每一寸墙面。
“大王,”墨离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难掩的亢奋,“刻痕边缘的崩裂痕迹,极其新鲜!绝非数日之前所刻!应是仓促间用尖利碎石反复刮划而成!力道不均,方向杂乱,刻写者…当时必是极度紧张或虚弱!”他指向刻痕旁几处细微的、深褐色的斑点,“看这里!药水反应…是血!干涸不久的人血!混在泥土里,不易察觉!”
赢驷站在一旁,玄色常服在昏暗的光线下仿佛吸收了所有温度。他凝视着那歪歪扭扭、浸染着血痕的“商於…西…七里…石…”字迹,目光幽深。血书。又是血书。商鞅在渭水刑台以血示警,如今在这冰冷的军械仓库,一个无名之人,同样用自己的血,刻下了指向真相的标记。这沉甸甸的血色,如同烙印,烫在他的心头。
“指纹呢?”赢驷的声音低沉。
“石质粗糙,且刻痕细小,难以提取完整指印。”墨离摇头,随即指向刻痕末端那被强行抹去的地方,“但此处,有发现极细微的、不同于周围土质的灰色粉末!像是…某种劣质麻布用力摩擦后留下的纤维碎屑!”
麻布…血痕…仓促…赢驷的现代思维飞速运转。一个看守仓库的老卒?或是被强行征调来转移物资的封地隶农?在重兵监视下,在转移的混乱间隙,用碎石划破自己的手指,蘸着血,在墙上刻下这指向藏匿地的线索,最后关头又被发现,惨遭灭口,只留下这未完成的血字…这需要何等的勇气,何等的绝望,又是何等的…对某种公义的微弱期盼?
这期盼,指向谁?是他赢驷吗?那个刚刚在渭水刑台,以最冷酷的方式将商鞅钉死在耻辱柱上的君王?
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混杂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刺痛感,悄然在赢驷胸中弥漫开来。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他手中的权柄,他推行的新法,其根基并非仅仅建立在冰冷的律条和铁血的镇压之上,更建立在无数像眼前这个无名刻痕者、像蜀地血门前那些被献祭的黔首、像商鞅这样最终被牺牲的能臣所流淌的鲜血之上!他们用命铺就的,是一条强国之路,而这条路的尽头,不该只有王座上的孤寒与权谋的算计!
“报——!”一名冰台信使浑身湿透,带着山间的寒气疾步冲入仓库,单膝跪地,“大王!鹞子大人急报!西七里荒山石洞己锁定!发现大量转移的甲胄、兵戈、粮秣!洞内守卫森严,且洞外山势险要,疑有重兵埋伏!鹞子大人请命,是否强攻!”
仓库内瞬间死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赢驷身上。强攻,意味着血战,意味着巨大的伤亡,也意味着彻底撕破与宗室最后的脸皮,将赢稷谋逆之罪昭告天下!但也可能正中赢稷下怀,给他口实,掀起宗室更大的反弹!若围而不攻…夜长梦多,赢稷必有后手!
赢驷的目光缓缓从墙上的血痕刻字,移向信使急切的脸,再投向仓库外铅灰色的天空。商鞅血书“商”字,无名者血刻“商於…”,鹞子发现的石洞…这血色串联的真相之路,己不容退缩。
“传令鹞子,”赢驷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洞穿迷雾的决断和一种前所未有的沉凝,“围而不攻,锁死所有出口!放出飞隼,调蓝田大营锐士一千,着轻甲,携强弩,即刻驰援!封锁西河封地所有要道,许进不许出!赢稷府邸及其亲信党羽府邸,暗中监控,一有异动,即刻拿下!”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墨离和仓库内众人,一字一句,清晰而有力:“另,将此墙…连同这血刻字痕,小心切割,整块取下,运回咸阳!寡人要让这血痕,成为朝堂之上,最无可辩驳的证言!”
“诺!”信使领命,疾奔而去。
命令下达,赢驷却并未离开。他独自走到那面刻着血字的墙前,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那粗糙、冰冷、浸染着无名者鲜血的刻痕。触感冰凉,却仿佛带着灼人的温度。商鞅、甘龙、杜挚、赢稷…朝堂之上翻云覆雨的权臣,他们的野心与罪孽,最终却由这黄土之上最卑微的生命,用鲜血来指证,用生命来承担代价!
一种超越权术、超越个人好恶的宏阔视野,如同破开乌云的阳光,骤然照亮了赢驷的心境。为君者,执掌乾坤,生杀予夺。然这权柄之重,非为满足一己之私欲,非为维系一家一姓之永祚,而在于守护这律法之下,每一个如墙上刻痕者般卑微却坚韧的生民!在于让这新法所铸的强国之刃,真正斩断旧日的枷锁,庇佑这片土地上的耕者有其田,织者有其衣,勇者无枉死!商鞅之法可存,商鞅之名可污,但商鞅以命奠基、无数黔首以血铺就的这条强国富民之路,不容玷污,不容背叛!这才是他赢驷,身为秦王的道!
数日后,章台宫大殿。
气氛肃杀如冰。巨大的西河封地舆图前,那块从甲三仓切割下来的、带着暗红血刻字痕的土墙,如同一块巨大的伤疤,无声地矗立在大殿中央。其上“商於…西…七里…石…”的字迹,在无数朝臣惊骇的目光下,显得格外刺目。
赢驷端坐王位,玄衣纁裳,冕旒垂珠,不怒自威。他手中并无竹简,目光缓缓扫过下方噤若寒蝉的群臣,最终定格在站在宗室班列最前方、脸色铁青却强作镇定的赢稷身上。
“赢稷公,”赢驷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如同闷雷滚过殿宇,“西河封地,甲三仓空空如也,壁上却留此血痕。西七里荒山石洞,囤积制式皮甲三百副,长戈五百柄,精粟两千石!更有辽东精铁箭头三箱!此等军资,远超封君仪制!公作何解释?”
赢稷须发微颤,踏前一步,声音带着被侮辱的悲愤:“大王!老臣冤枉!此必是杜挚余孽构陷!那石洞…定是流寇藏匿之所!老臣毫不知情!至于这墙上血字…更是无稽之谈!焉知不是有人故意伪造,污蔑宗室?大王切不可听信酷吏谗言,寒了赢氏宗亲之心啊!”他身后几位亲近宗室也纷纷附和,声言赢稷忠贞,指责冰台构陷。
赢驷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不再看赢稷,目光转向殿外:“带上来!”
沉重的脚步声响起。两名冰台锐士押着一个五花大绑、浑身伤痕、精神萎靡的中年汉子走上殿来。正是那夜在石洞口被鹞子生擒的看守头目!更让赢稷瞳孔骤缩的是,紧接着被带上殿的,竟是他在封地的心腹管家,以及那个曾看守甲三仓、被他用重金封口的老卒!三人面如死灰,不敢抬头。
“说。”赢驷只吐出一个字。
管家在老卒惊恐的目光和冰台锐士无声的威压下,心理防线彻底崩溃,噗通跪倒,涕泪横流:“大王饶命!大王饶命!是…是君上…命小人转移军械粮秣藏于石洞!那甲三仓墙上的字…是…是苦役张石头刻的!他…他被发现后…被…被君上的人…灭口了…”他语无伦次,却将转移物资、灭口苦役的罪行抖落得清清楚楚!
那老卒也在地,抖如筛糠:“大王…小人…小人不敢说啊…那夜…小人确实看到张石头在墙上刻字…后来…后来就被君上的人带走了…再没回来…君上给了小人二十金…让小人闭嘴…”他怀中掉出几枚金饼,在地上滚动,发出刺耳的声响。
铁证如山!人证、物证、血痕,环环相扣!赢稷脸色瞬间由青转白,再由白转灰,身体晃了晃,指着管家和老卒,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最终一口鲜血狂喷而出,染红了胸前的衣襟!他指着赢驷,眼中充满了怨毒、绝望和难以置信,首挺挺地向后倒去!
“父亲!”赢稷的儿子赢柱扑上去,殿内一片混乱。
赢驷冷漠地看着这一切,如同看着一场闹剧落幕。他缓缓起身,声音如同金铁交鸣,响彻整个死寂的大殿:
“宗亲赢稷,私藏甲兵,囤积军粮,图谋不轨,罪证确凿!着即褫夺封号封地,废为庶人!其党羽,按律严惩!家产抄没,族人…流徙陇西戍边!”
冷酷的判决如同最后的铡刀落下。赢稷被如狼似虎的甲士拖下大殿,留下刺目的血迹和一片死寂的朝堂。赢驷的目光扫过那些面无人色、瑟瑟发抖的宗室勋贵,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与一种宏阔的悲悯:
“自今日起,宗室封邑私兵,限三月内,裁撤过半!所裁兵甲,悉数上缴国府!封邑仓储,由国府派员监察!新法所行,乃强秦之本,护民之盾!寡人容得下宗室富贵,容得下勋贵尊荣,但绝容不下动摇国本、鱼肉黔首之蠹虫!律法昭昭,功过赏罚,非为寡人一己之私,乃为这大秦疆土之上,千万生民之安居,千秋国运之昌隆!望诸卿…共鉴之!”
朝堂之上,鸦雀无声。赢驷那宏阔的宣言,如同惊雷,震散了旧日权贵的最后一丝侥幸,也第一次清晰地昭示了新君超越权谋、心系国运生民的格局。那血刻的土墙,如同无声的丰碑,矗立在所有人心头。
退朝后,赢驷回到章台宫密室。鹞子己在等候,手中捧着一个用油布包裹的物件。
“大王,”鹞子声音低沉,“清理石洞时,在深处一堆乱石下…发现了这个。”他小心地打开油布。
里面是一块沾满泥污和暗褐色血渍的破旧麻布碎片。布片上,用血歪歪扭扭地写着一个字——一个尚未写完、笔画颤抖却异常清晰的“法”字!旁边,还残留着半个模糊的、似乎被血浸染过的“魏”字!
染血的麻布碎片静静躺在案几上,那个未完成的“法”字和半个模糊的“魏”字,如同无声的惊雷。
鹞子屏息垂立,密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
赢驷的目光死死钉在那半个“魏”字上,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冰冷的玄鸟羽片边缘,那锐利的触感仿佛瞬间刺穿了重重迷雾——魏夫人?他的生母!甘龙当年采购火浣布讨好的宫闱秘事?商鞅血书“商”,无名者血刻“商於”,石洞中这带血的“法”与“魏”…
所有的血色线索,最终竟都隐隐指向了那深宫之中,早己尘封的往事。章台宫的烛火摇曳了一下,将赢驷骤然深邃的眼眸映照得明灭不定,一股比西河寒冰更冷冽的疑云,悄然弥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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