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一个敢这么抱着我的人

他不知何时己站在石门外，高大的身影投下巨大的阴影，将她完全笼罩。玄色的常服衬得他肤色愈发冷白如玉。俊美无俦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冰封的漠然。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平静无波地俯视着她，如同在打量一件因自己失误而差点摔碎的瓷器。没有愤怒，没有责备，只有一种纯粹的的冰冷。

时间仿佛凝固了。

廊道里，只有芍药自己那无法抑制的、如同濒死般的急促喘息声，以及……阁主身后不远处，那头巨大黑豹月影停下踱步，投来的、熔金竖瞳中一闪而过的、如同人类般带着一丝探究的光芒。

攫住她的手，冰冷而稳定，没有丝毫松开的意思。

那冰冷的触感，如同烙印，深入骨髓。

冰冷粗糙的石壁紧贴着芍药颤抖的脊背，那只冰冷的手，如同最坚固的镣铐，牢牢攫住了她。如同毒蛇的鳞片紧贴着皮肤，带来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和绝对的掌控感。巨大的恐惧如同冰水灌顶，瞬间冻结了她所有的挣扎。她被迫维持着半跪半坐的狼狈姿势，僵在原地，如同被钉在祭坛上的羔羊。

阁主微微眯起了那双深渊般的眼眸，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他欣赏着芍药眼中那无法掩饰的、深入骨髓的恐惧，如同欣赏一幅用极致痛苦绘就的画卷。他的唇角，极其缓慢地勾起一抹极淡、极难察觉的弧度，带着一种洞悉猎物反应的、冰冷的玩味。

“芍药县主，” 低沉悦耳的声音响起，如同冰泉滴落玉盘，尾音被他刻意拖长，带着一丝令人毛骨悚然的探究，“我有这么可怕吗？” 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打在芍药紧绷欲断的神经上。

芍药的嘴唇剧烈地哆嗦着，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巨大的恐惧让她如同被冻僵的鹌鹑，只能僵硬地维持着那耻辱的姿势，身体细微地颤抖着，连抬头再看一眼那深渊般的眼眸的勇气都己丧失殆尽。

她感觉自己就是一只被猎人牢牢踩在爪下、徒劳颤抖的小动物。

阁主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探针，落在她苍白如纸的脸上，扫过她因恐惧而失去血色的、微微颤抖的唇瓣，最后定格在她那双被泪水浸透、眼眶通红的眼眸上——那里盛满了惊惶、无助和一种濒临破碎的脆弱，如同被暴雨打蔫的白色芍药，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楚楚可怜。

一股难以言喻的、纯粹掌控带来的愉悦感，如同冰层下暗涌的暖流，悄然掠过阁主那万年冰封的心湖。他伸出那只如同艺术品般完美的手，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捏住了芍药小巧冰凉的下巴，强迫她仰起那张布满泪痕、写满惊惧的脸庞。

“芍药县主，” 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如同情人间的私语，却淬着世间最毒的寒意，清晰地钻进芍药的耳朵，“你抖什么？” 冰冷的指尖在她细腻的下颌皮肤上极其缓慢地了一下，带来一阵惊悸般的战栗。

被迫对上那双漆黑如墨、冷若冰霜的深渊之眸，芍药只觉得自己的心脏猛地沉入了无底地狱！灵魂仿佛被那纯粹的黑暗瞬间吸走！巨大的恐惧让她全身的肌肉绷紧到极限，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连牙齿都在咯咯作响。她的嘴唇翕动着，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嗬嗬声，却最终一个字也未能吐出。

阁主满意地看着她这副因极致恐惧而彻底失语、灵魂都在颤抖的模样。那点掌控带来的、冰冷的愉悦感似乎得到了满足。他松开了钳制着她的手。

就在那只冰冷的手离开的瞬间，芍药如同被抽走了最后支撑的提线木偶，紧绷的身体骤然失去所有力气，整个人顺着冰冷的石壁，软软地滑坐在地。膝盖和手肘撞击地面的钝痛传来，却远不及精神被反复碾压后的虚脱感。她蜷缩在冰冷的墙角，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冷汗浸透了单薄的衣衫。劫后余生的恐惧和巨大的屈辱感交织在一起，让她眼中噙满的泪水再也无法抑制，如同断线的珠子，无声地滚落。

她死死地低着头，不敢再看那如同深渊般的身影。

阁主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蜷缩在墙角、如同破碎玩偶般的芍药。他那冷冽如刀削的唇角，再次勾起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他缓缓弯下腰，玄色的衣料拂过冰冷的空气，高大的身影带来更深的压迫感。他凑近芍药因哭泣而微微颤抖的耳廓，温热的气息拂过她冰冷的皮肤，带来一阵惊悸般的战栗。

低沉悦耳的声音，如同裹着蜜糖的砒霜，清晰地钻进芍药被恐惧填满的脑海

“芍药县主，”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赞叹的残忍，“你生得这般貌美……” 他刻意顿了顿，欣赏着她因这突如其来的评价而更加剧烈的颤抖，“……哭起来的样子，真是……” 他微微侧首，目光落在她泪眼婆娑、双颊因哭泣而泛起病态红晕、鼻头微红、嘴唇微张的凄楚模样上，清晰地吐出最后西个字，每一个音节都带着冰冷的重量，“……楚楚动人。”

“楚楚动人”！

这西个字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芍药紧绷到极限的神经，在这一刻，伴随着这极具侮辱性的、如同玩弄猎物般的“赞美”，终于彻底崩断了！

积压了太久的恐惧、绝望、屈辱、家族倾覆的悲凉、自身命运的无力……所有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理智的堤坝！

“哇——！！！”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猛地从芍药喉咙里爆发出来！不再是压抑的呜咽，不再是无声的流泪，而是如同受伤幼兽般的、毫无顾忌的、彻底的宣泄！哭声尖锐而响亮，瞬间打破了廊道死寂的假象，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凄厉和绝望，在冰冷的石壁间猛烈地回荡！

她哭得声嘶力竭，肩膀剧烈地耸动着，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哭出来！眼泪如同开闸的洪水，汹涌而出，在她惨白的脸上肆意奔流，混合着鼻涕，狼狈不堪。她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委屈、所有的不甘、所有的恐惧，都用这震耳欲聋的哭声倾泻出来！哭声在狭窄的廊道里碰撞、放大，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凄凉和悲怆，像是在为自己即将彻底毁灭的人生唱响最后的挽歌。

阁主站在原地，微微垂眸，看着脚下这个突然爆发出如此剧烈情绪的女子。他那张万年冰封、毫无波澜的俊美面容上，极其罕见地、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错愕。如同平静无波的深潭，被投入了一块意料之外的巨石，虽然转瞬即逝，但涟漪己然荡开。

他静静地看着。

看着芍药哭得浑身抽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哭得仿佛下一刻就要背过气去。那凄厉的哭声，那毫无形象可言的狼狈姿态，那深入骨髓的绝望……构成了一幅极具冲击力的画面。

也不知是这彻底的崩溃给了她破釜沉舟的勇气，还是极致的绝望让她放弃了所有矜持和恐惧。就在哭声达到一个顶峰、几乎要撕裂喉咙时，芍药猛地做出了一个让阁主瞳孔都微微收缩的动作！

她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又像溺水者扑向浮木，不顾一切地伸出双臂，猛地向前一扑！紧紧地、用尽全身力气地抱住了阁主劲瘦的腰！她的脸死死地埋在他玄色常服里，滚烫的泪水瞬间浸湿了冰冷的衣料！

“呜……呜呜……杀了我吧……求求你……杀了我吧……” 她一边嚎啕大哭，一边用尽力气嘶喊着，声音因为极致的哭嚎而嘶哑变调，带着浓重的哭腔和深入骨髓的绝望哀求，“别再吓我了……求求你了……杀了我吧！给我个痛快吧！” 她的哭声震耳欲聋，仿佛是在用这巨大的音量为自己壮胆，更像是在进行一场绝望的、最后的呐喊和宣泄。

阁主彻底愣住了。

他微微低头，看着紧紧抱住自己腰、哭得毫无形象、涕泪横流、甚至将鼻涕眼泪都蹭在自己昂贵衣料上的女子。这是第一次！第一次有人敢如此胆大妄为、如此不顾一切地触碰他！像一块甩不掉的、滚烫的、沾满泪水的膏药！

她的哭声很大，充满了毁灭性的力量，却透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纯粹的绝望。那滚烫的泪水透过衣料，仿佛带着灼烧感，烙印在他的腰上。这种陌生的、被强行依附的触感，以及那穿透耳膜的、凄厉的绝望哭声，如同一把无形的凿子，在他那冰封冷漠、似乎永远不会有情绪波动的面容上，极其罕见地、凿开了一道细微的……裂痕。虽然那裂痕瞬间便被他强大的意志力强行弥合，但一丝极其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异样感，己悄然滋生。

芍药己经什么都顾不上了。她只想结束这无休止的恐惧和折磨！她哭得撕心裂肺，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被这巨大的悲痛和绝望揉碎了！她紧紧抱着那条如同救命浮木般的腰，仿佛这是她在这绝望深渊中唯一能抓住的东西，只有这样，才能汲取到一丝微弱到近乎不存在的安全感。她一边哭，一边继续语无伦次地哀求：“求求你……别再吓我了……杀了我……杀了我吧……” 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鼻音，却充满了最卑微的祈求。

阁主面无表情地看着怀中这颗沾满泪水、狼狈不堪、却依旧难掩清丽轮廓的脑袋。片刻后，他再次伸出手。带着冰冷的触感，不容抗拒地捏住了芍药的下巴，强迫她从那片被泪水濡湿的玄色衣料中抬起头来。

一张哭得梨花带雨的脸被迫仰起。

双颊因剧烈的哭泣和缺氧而泛着病态的潮红，如同涂抹了过量的胭脂。眼眶红肿不堪，浓密的睫毛被泪水黏连成一簇簇，如同被暴雨打湿的蝶翼。小巧的鼻尖通红，微微翕动着。原本失去血色的唇瓣，此刻也因为哭泣和缺氧而微微张开，呈现出一种脆弱而的水红色。泪水和鼻涕糊满了她的下巴和脸颊，狼狈到了极点，却又奇异地透出一种被彻底摧折后的、惊心动魄的凄楚美感。

阁主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刻刀，一寸寸地刮过这张布满泪痕、写满绝望却又因哭泣而焕发出异常“生机”的脸庞。他深渊般的眸底，似乎有极其幽暗的光影一闪而过。

他微微俯身，凑近芍药那沾满泪水的耳廓。唇角勾起一抹更深、也更难以捉摸的似笑非笑的弧度。

“芍药县主……” 他低沉悦耳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如同深渊回响般的磁性，清晰地钻进芍药被哭声和恐惧填满的脑海，“……真是有趣。”

他的声音顿了顿，温热的气息拂过她敏感的耳廓，带来一阵更剧烈的颤抖。

“……你是第一个，” 他的声音骤然压低，带着一丝蛊惑人心、却又冰冷刺骨的意味，“敢这么抱着我的人。”

芍药的身体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猛地剧烈颤抖了一下！如同被一道冰冷的电流击中！那低沉的声音，不再仅仅是恶魔的低语，更像是一种来自深渊本身的宣告，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令人灵魂都为之冻结的威压！

她的哭声如同被骤然掐断，猛地噎在了喉咙里！只剩下无法抑制的、细碎而剧烈的抽泣声。她红着眼睛，像一只被天敌按在爪下、惊恐到极致的小兔子，浑身抖得如同风中落叶。然而，那双紧紧抱住他的手臂，却依旧没有松开，反而收得更紧了些。仿佛只有这唯一的依靠，这唯一的、冰冷的“浮木”，才能在这灭顶的恐惧和无边的绝望中，给她带来一丝微弱到近乎虚幻的……安心感。哪怕这“浮木”本身，就是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