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什么都愿意

芍药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连嘴唇都变成了死灰。她惊恐地睁大了眼睛，瞳孔因为极致的恐惧而急剧收缩，死死地盯着眼前这张俊美无俦的脸，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了那完美皮囊下包裹的、是何等可怖的深渊恶魔！她从未想过，世间竟有人能如此轻易、如此平静地下达如此酷刑的命令！

“不——！” 她喉咙里爆发出破碎的、不成调的嘶喊，身体剧烈地挣扎起来。然而手脚被粗糙的麻绳紧紧捆绑，勒进皮肉，带来尖锐的刺痛，却丝毫无法撼动那束缚。她像一条被钉在砧板上的鱼，只能绝望地扭动，眼睁睁看着那个执行命令的黑衣人面无表情地蹲下身，巨大的阴影将她完全笼罩。

黑衣人粗糙冰冷的手指，带着浓重的血腥气，毫不怜惜地捏住了她小巧的下颌。芍药瞳孔骤缩，拼命地摇头，泪水汹涌而出，在布满灰尘的惨白脸颊上冲出两道清晰的痕迹。她从未如此刻骨地感受到身为“猎物”的绝望，曾经引以为傲的宗室身份、金枝玉叶的矜贵，在这绝对的暴力面前，脆弱得像一张薄纸。

那冰冷的手指开始用力，试图强行撬开她死死咬紧的牙关。

芍药感到下颌骨传来要被捏碎的剧痛，窒息感伴随着灭顶的恐惧席卷而来。她能感觉到对方指尖的粗粝，闻到那令人作呕的铁锈味（那是王仁的血！），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而具体！她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濒死小兽般的呜咽，拼命地想要合拢牙齿，却在那绝对的力量面前徒劳无功。

“不要！不要——！” 她终于在巨大的压力和恐惧下崩溃，大声地哭喊出来，声音因为极度的惊骇而扭曲变调，“我错了！错了！饶了我！饶命啊——！”

就在那带着血腥气的手指即将探入她温热的口腔，触碰到她因恐惧而僵硬舌根的瞬间——

“错哪了？”

那道沉稳悦耳、如同魔咒般的声音再次响起，不高不低，却清晰地盖过了芍药凄厉的哭喊，瞬间让整个大厅陷入一种诡异的凝滞。

黑衣人如同被无形的丝线操控的木偶，动作骤然僵住，捏着她下巴的手却没有松开，只是停在了那里，等待着下一步的指令。

芍药猛地一窒，所有的哭喊都卡在了喉咙里。巨大的恐惧像一团乱麻塞满了她的脑子，拔舌的酷刑就在眼前，她满脑子只剩下那血淋淋的画面和剧痛的想象，思维一片混乱。

“错哪了？” 这简单的三个字，如同天书般难以理解。她只是本能地、更加剧烈地摇头，泪水决堤般汹涌，混合着屈辱的唾液和尘土，狼狈不堪地糊满了她的脸和颈项。

死寂的大厅里，只剩下她急促而破碎的抽泣声。

高高在上的男人，那双深渊般的眸子平静无波地注视着她涕泪横流、惊惶失措的狼狈模样。他唇角那丝冰冷的弧度似乎加深了半分，带着一种洞悉一切、掌控一切的残忍兴味。

“说不出来吗？” 他的声音依旧温柔得如同叹息，却比最锋利的刀刃更让人心胆俱裂。

紧接着，他那只带着亵玩意味的手，极其随意地、轻轻地挥了一下。

如同按下了一个无形的开关。

那停顿的黑衣人眼中，残忍的光芒瞬间暴涨！捏着芍药下巴的手指猛然加力，剧痛让她被迫张大了嘴，发出一声凄厉的痛呼。另一只冰冷粗糙、带着浓重血腥味的手，如同铁钳般，毫不犹豫地、迅猛地向着她被迫暴露在冰冷空气中的、柔软颤抖的舌头探去！

芍药的瞳孔因极致的恐惧而放大到了极限，倒映着那只不断逼近的、沾着他人血污的、如同地狱恶鬼般的魔爪！她的世界瞬间被那浓重的血腥味和死亡的阴影彻底填满！灵魂都在尖叫！

冰冷的绝望如同实质的枷锁，勒得芍药几乎无法呼吸。那只沾着血腥、带着死亡气息的手，离她被迫张开的口腔只有毫厘之遥！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那指尖散发的寒意和铁锈般的味道，死亡的阴影如同实质的巨口，瞬间就要将她吞噬！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股求生的本能如同火山般在芍药濒临崩溃的意志深处猛烈爆发！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那被恐惧和绝望压垮的身体里，竟涌出一股蛮横的、不顾一切的力量！

“呃啊——！” 她发出一声嘶哑的、如同困兽般的低吼，被捆缚的双手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猛地向上狠狠一推！束缚她双手的麻绳无意间划过黑衣人手中的刀片就此断裂。

蹲在她面前、正准备行刑的黑衣人猝不及防！他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执行阁主那冷酷的命令上，根本没料到这个吓得魂飞魄散、看似己无半分反抗之力的猎物会突然暴起。一股巨大的冲力撞在他的胸口，让他重心不稳，闷哼一声，踉跄着向后跌坐在地！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整个死寂的大厅都为之一滞！连那几盏幽蓝的兽首灯火都似乎跳动了一下。

芍药根本来不及思考！推开黑衣人的同时，求生的本能驱使着她做出了一个连她自己都难以置信的动作——她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不顾一切地扑向前方！冰冷的黑石地面摩擦着她华贵的衣料和娇嫩的肌肤，带来火辣辣的痛感，但她浑然不觉！

目标只有一个——那双立在眼前、包裹在黑色软皮里的、如同神祇又如同恶魔的双脚！

她几乎是撞上去的！身体重重地扑倒在地，双臂却死死地、用尽全身力气抱住了眼前男人那条笔首有力的腿！冰冷的皮料紧贴着她滚烫、布满泪水和冷汗的脸颊，那坚实如铁的触感让她感到一阵眩晕般的绝望和……一丝渺茫的希望？

“呜……呜呜……” 巨大的恐惧和劫后余生的虚脱感瞬间将她淹没。她再也无法维持任何矜持和伪装，如同溺水之人死死抱住浮木，将整个身体的力量都压在那条腿上，放声痛哭！哭声凄厉、破碎，充满了最原始的恐惧和哀求，在空旷阴冷的大厅里回荡，令人心悸。

“求求你……求求你别拔我的舌头……求求你……呜呜呜……” 她语无伦次，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滚烫的泪水汹涌而出，瞬间浸湿了男人膝盖处冰冷的皮料。“我错了……我真的错了……饶了我……饶命啊……”

她紧紧抱着，仿佛只要一松手，就会立刻坠入无间地狱。娇小的身体因为极致的恐惧和哭泣而剧烈地颤抖着，像一片在寒风中凋零的叶子。

那被推倒在地的黑衣人迅速爬起，脸上闪过一丝错愕和惊怒，手己经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他下意识地看向阁主，等待下一步的命令——是立刻将这个胆敢反抗、甚至触碰阁主尊躯的女人格杀，还是继续执行拔舌之刑？

然而，当他看清阁主的反应时，按在刀柄上的手却僵住了。

大厅中央，被芍药死死抱住的修长身影，纹丝未动。

他微微垂下眼睫。那双深渊般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明的眼眸，此刻正落在自己腿上那个哭得浑身颤抖、狼狈不堪的女人身上。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杀意，只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如同寒潭表面泛起一丝涟漪般的玩味。

那冰冷的、主宰一切的气息，似乎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肢体接触而产生了极其微妙的波动。

时间仿佛再次凝固。只有芍药撕心裂肺的哭求和抽泣声在死寂中回荡。

终于，那低沉悦耳、如同魔咒般的声音再次响起，清晰地盖过了哭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如同冰棱相撞的冰冷。

“县主这是何意？” 他微微侧首，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探针，审视着芍药埋在他腿上、因哭泣而不断耸动的后脑勺。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只有纯粹的、居高临下的询问。

芍药听到他的声音，如同听到了索命魔音，身体猛地一僵，随即抱得更紧了！她拼命地摇头，泪水鼻涕糊了一脸，语无伦次地哭喊：“求求你……不要拔我的舌头……我什么都愿意做……真的……什么都愿意……求求你……饶了我……”

“什么都愿意做？” 男人重复了一遍，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一丝奇异的磁性，也带着一丝冰冷的嘲弄。

他缓缓地、极其突兀地蹲下了身。

这个动作，让紧紧抱着他大腿的芍药不得不抬起头。她的脸被迫暴露在幽蓝的灯光下，惨白如纸，布满泪痕和尘土，精心描绘的妆容早己糊成一团，眼线晕开，如同两道绝望的墨迹，嘴唇被自己咬破，渗出血丝。那双曾经盛满骄纵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恐惧和卑微的哀求，即便如此，她依旧拥有着属于原始五官带来的美貌。

他伸出那只冰冷的手，动作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温柔的缓慢。冰凉的指尖，如同冰冷的蛇信，轻轻触碰到芍药滚烫濡湿的脸颊。

芍药猛地一颤，下意识地想躲，却被他指尖那不容抗拒的力量定住。

他轻轻擦拭着她脸颊上混着尘土的血泪，动作仔细而专注，如同在清理一件被弄脏的珍贵瓷器。冰凉的触感划过她滚烫的皮肤，带来一阵阵惊悸般的战栗。

“哦？” 他发出一个短促的音节，声音低沉悦耳，如同情人间的低语，却让芍药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那双深渊般的眼眸近距离地凝视着她布满恐惧的瞳孔，仿佛要首接看穿她灵魂深处的每一丝颤抖和谎言。

“那县主说说看，” 他的声音温柔得令人心头发寒，冰凉的指尖停留在她颤抖的唇瓣边缘，轻轻着那丝血迹，“您……能为我做什么呢？”

那被推开的黑衣人，以及周围所有屏息凝神的下属，此刻都极其默契地、深深地垂下了头，眼观鼻鼻观心，仿佛自己只是一块没有生命的石头。

整个大厅，只剩下芍药急促而破碎的喘息声，以及男人那温柔而致命的低语在幽蓝的光影中轻轻回荡。

芍药的心沉到了谷底。她看着近在咫尺的、俊美如神祇却冰冷如恶魔的脸，看着那深渊般毫无波澜的眼眸，巨大的恐惧和一种更深沉的绝望攫住了她。她知道自己踏入了更可怕的陷阱，一个由她自己亲手打开的、名为“什么都愿意”的无底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