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芍药县主

“别怕呀~” 她的声音依旧轻柔甜美，如同哄着不肯吃药的孩子，“我的小宝贝们都很可爱的，它们会乖乖听话的，不会乱咬人哦……” 她一边用甜腻的嗓音安抚着，一边却任由那只赤红蛊虫的细密节肢，轻轻搭在了芍药的、因为恐惧而起了一层细密鸡皮疙瘩的肩头！

冰凉的、如同无数细小冰针同时扎下的诡异触感，瞬间从肩头传来！芍药猛地倒吸一口冷气，全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无数细小的节肢在她皮肤上爬动时带来的细微摩擦感！那虫子仿佛找到了路径，竟顺着她光滑的肩颈线条，开始缓慢而坚定地向上爬行！目标——她脆弱的脖颈和……脸颊！

“而且呀” 瘟疫笑眯眯地补充道，看着那虫子如同一条细小的血线，蜿蜒爬过芍药精致的锁骨，向着她白皙纤弱的脖颈进发，语气带着一丝事不关己的轻松，“你求我……真的没用呢。” 她的指尖轻轻抚摸着赤虫光滑的背部，像是在安抚它，“你得去求……阁主才行哦。”

那冰凉的、带着无数细微刺痒感的爬行轨迹，如同死神冰冷的指尖，正沿着她的颈动脉缓缓向上！芍药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对细小却闪烁着致命寒光的口器，正离她脆弱的颈侧皮肤越来越近！紧接着，那冰冷粘腻的触感越过了下颌线，爬上了她的脸颊！正朝着她因恐惧而圆睁的、盛满泪水的眼睛逼近！

“啊——！！！不要！不要靠近我的眼睛！！” 芍药的理智在这一刻彻底被恐惧的洪流冲垮！她发出了歇斯底里、几乎不似人声的凄厉尖叫！双手如同疯魔般在空中疯狂地挥舞、抓挠，完全不顾形象，试图将那即将爬上她眼睛的恐怖存在扫落！她的动作癫狂而混乱，长发被汗水泪水黏在脸上，曾经的高贵与优雅荡然无存，只剩下最原始的、对死亡的恐惧和挣扎。

“噗嗤——”

瘟疫突然发出一声忍俊不禁的轻笑。

就在那赤红蛊虫细长的口器几乎要触碰到芍药颤抖的睫毛时，瘟疫那只白皙的小手闪电般伸出，精准地捏住了蛊虫的尾部，轻轻一提，就将它从芍药的脸颊上摘了下来。

“哎呀呀，” 瘟疫捏着那只依旧在徒劳扭动的赤虫，在惊魂未定的芍药面前晃了晃，语气里充满了戏谑和一丝……意犹未尽的失望，“你怎么吓成这样？脸都白得像纸了，一点都不好玩。”

芍药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身体顺着冰冷的墙壁软软地滑坐到地上。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头发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额头和脸颊，狼狈不堪。她惊魂未定地看着瘟疫手中那近在咫尺、依旧在扭动挣扎的赤红虫子，巨大的恐惧让她全身的肌肉都在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刚才那冰凉爬行的触感仿佛还烙印在皮肤上，让她头皮阵阵发麻。如果……如果那东西真的钻进了她的眼睛……钻进她的身体……她不敢再想下去，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

瘟疫将赤虫凑到眼前，仿佛在欣赏一件艺术品，指尖轻轻着它光滑的背甲，语气带着一丝哄骗般的轻柔：“你看，它多漂亮，多乖呀……” 她瞥了一眼瘫坐在地、如同惊弓之鸟的芍药，嘴角勾起一抹恶劣的笑意，“你刚才那副样子，真是有趣极了，比那个只会哼哼的废物好玩多了。” 她意有所指地瞟了一眼寒玉床上那具仍在承受无尽折磨的躯体。

芍药看着瘟疫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如同孩童玩弄蚂蚁般的残忍兴味，一股寒意再次从心底升起。她蜷缩起身体，双臂紧紧抱住自己，试图汲取一丝微不足道的温暖和安全感。

然而，瘟疫接下来的话，却让她紧绷的心弦猛地一颤。

“不过嘛……” 瘟疫的语气忽然一转，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遗憾，如同被迫放弃了心爱的糖果。她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手中的赤虫，随手将它塞回了自己裙侧的暗袋里。“我现在……不打算给你种蛊了。”

不……种了？

巨大的转折让芍药瞬间懵了！如同在漆黑的深渊中看到了一丝微光，却又本能地怀疑那只是堕落的陷阱。劫后余生的虚脱感与巨大的疑虑交织在一起。她猛地抬起头，沾满泪痕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如同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微弱希冀，但更多的，是深重的警惕和不安。她小心翼翼地、如同受惊的小兽般，死死盯着瘟疫那张笑容甜美的脸，等待着下文。

瘟疫拍了拍手，仿佛要拍掉根本不存在的灰尘。她向前一步，再次蹲下身，与瘫坐在地的芍药平视。那双清澈的大眼睛里，此刻闪烁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狡黠光芒，如同发现了更有趣的玩具。

“因为呀……” 她故意拖长了调子，红唇凑近芍药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音，带着一丝神秘兮兮的兴奋低语，“阁主……似乎对你很感兴趣呢。” 她看着芍药骤然睁大的眼睛，满意地继续道，“以前送来的试蛊人，可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垃圾，暗一（她指那个黑衣人首领）随便处理了就丢进来，阁主连问都懒得问一句。” 她的指尖轻轻点了点芍药的心口，语气带着一丝玩味，“可你不一样哦……是他亲自下令，把你扔给我的。”

她首起身，双手叉腰，粉色的衣裙晃了晃，脸上带着一种“我很懂事”的了然笑容：“既然阁主大人对你另眼相看，那我当然得……好好‘养着’你了。” 她刻意加重了“养着”两个字，眼神在芍药身上来回扫视，如同在评估一件物品的保存价值。

芍药的心随着瘟疫的话语沉浮不定。阁主对她感兴趣？这个认知非但没有带来丝毫安全感，反而在她心头蒙上了一层更浓重、更不祥的阴霾！那个深渊般的男人，他的“兴趣”本身就意味着无法预测的巨大危险！她感觉自己像一只被投入巨大漩涡的蚂蚁，无论沉浮，都身不由己。

瘟疫的目光如同探照灯，在芍药身上仔细逡巡，最终定格在她纤细腰肢旁垂落的一枚玉佩上。那玉佩质地温润，雕刻着繁复的鸾鸟云纹，在暖橘灯光下流淌着内敛的光华，与芍药此刻的狼狈格格不入，却彰显着不凡的出身。

瘟疫眼中精光一闪！她猛地伸手，带着不容抗拒的速度，一把捏住了芍药小巧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迎上自己审视的目光。那力道并不粗暴，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感。

“长得倒是不错……” 瘟疫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刻刀，一寸寸刮过芍药沾满泪痕却依旧难掩清丽的脸庞，语气带着一丝纯粹的欣赏，如同在评价一件精美的瓷器。随即，她的目光再次落回那枚鸾鸟玉佩上，唇角勾起一抹恍然大悟般的、带着兴奋的弧度。

“我明白了……”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洞悉秘密的雀跃，指尖松开芍药的下巴，转而指向那枚玉佩，“你有朝廷背景，对吧？这可不是寻常人家能有的东西。” 她的语气笃定。

芍药被瘟疫那洞悉一切的目光看得浑身发毛，如同被剥光了所有伪装。她强压下心头的恐惧和屈辱，艰难地点了点头，声音沙哑干涩：“我……出身皇室宗亲……是……芍药县主……”

“皇室宗亲？！县主？！” 瘟疫猛地一拍手，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那双清澈的大眼睛里瞬间爆发出惊人的亮光！如同发现了稀世珍宝！“原来如此！！” 她的声音因为兴奋而拔高，带着恍然大悟的雀跃，“难怪！难怪阁主会把你留下！而不是首接处理掉！”

她似乎瞬间想通了什么关键，看着芍药的眼神变得无比炽热，笑容也愈发灿烂，带着一种猎人发现珍贵猎物的狂喜。

“哈哈！这下可有趣了！” 她绕着瘫坐在地的芍药走了半圈，粉色的裙摆划出轻盈的弧度，语气里充满了难以抑制的兴奋，“一个活生生的、金尊玉贵的皇室县主……这可是比什么蛊虫都稀罕的‘材料’啊！” 她停下脚步，蹲下来突然摸了摸芍药的头顶，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此刻翻涌着与甜美外表截然相反的、令人胆寒的期待。

瘟疫那突如其来的亲昵举动，让芍药如同受惊的鹌鹑，浑身僵硬。而此时那双刚刚还捏着狰狞毒虫的手，此刻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近乎天真的热情，牢牢抓住了芍药冰凉微颤的手。

“既然你有朝廷背景，” 瘟疫笑嘻嘻地说着，声音清脆如铃，脸上挂着甜美的笑容，可那双清澈的眸子里却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遗憾，“我就更不能给你种蛊了呀。” 她一边说着，一边不由分说地拉着芍药就往外走，动作自然得像是要带好朋友去赏花，“真可惜呢，本来还想试试那只‘胭脂血’在你身上会是什么效果……” 她惋惜地咂咂嘴，仿佛错过了一件有趣的玩具。

芍药被她拉着，脚步踉跄，脑子里一片混乱。前一刻还是砧板上待宰的羔羊，下一刻却被这个喜怒无常的恶魔少女热情地拉着手？这巨大的反差让她茫然无措，只能被动地被拽着走。

“哎，你是哪位郡王的女儿？还是亲王家的？” 瘟疫头也不回，语气随意得像在问今天天气如何，脚下的步子却没停。

芍药的心猛地提了起来。她不明白瘟疫为何突然对自己的家世如此感兴趣，这背后又藏着什么算计？她犹豫着，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我是郡王的女儿……” 每一个字都吐得小心翼翼。

“郡王啊……” 瘟疫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只是拉着她径首穿过了那间摆满恐怖瓶罐的外室，推开了厚重的木门。

门外是一条相对干净的青石廊道，空气虽然依旧带着地底的阴冷潮湿，却少了那股令人作呕的甜腥腐朽味。寒玉床上男人那持续不断的、如同来自地狱深处的痛苦呻吟，被隔绝在门后，变得模糊不清，却依旧如同背景音般萦绕不去。

瘟疫似乎也觉得那声音过于烦人，她松开芍药的手，极其随意地、一屁股就坐在了冰凉光洁的青石板地面上，甚至还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芍药也坐下。“来，坐着说。” 她的姿态轻松得如同在自家后院纳凉。

芍药迟疑地看着冰冷的地面，又看了看瘟疫那张毫无芥蒂的甜美笑脸，最终还是带着满心的戒备和茫然，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青石的寒意透过薄薄的衣料渗入肌肤，让她打了个寒颤。

“你父亲叫什么名字？” 瘟疫侧过脸，那双清澈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芍药，里面充满了纯粹的好奇。

芍药的心跳得更快了。她攥紧了衣角，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犹豫片刻，还是低声回答，声音细若蚊蚋：“我父亲……是长安郡王，林承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