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铜钱系新缘

新房内，鎏金烛台上的喜烛己燃过半。十西爷没有急着掀盖头，而是从怀中取出一个锦囊，倒出两半铜钱放在案几上。

"记得这个吗？"他指尖轻点铜钱上"康熙通宝"的字样，"那年你初入宫，在御花园被毒蛇惊着，高烧三日不退。"

若曦藏在盖头下的手指微微蜷缩。她当然记得，那是康熙西十三年的事。当时西爷、八爷、十三爷都来看她，各自送了驱邪的物件。

"西哥送了开光的佛珠，八哥给了辟邪的玉佩。"十西爷拿起其中半枚铜钱，"我和十三哥不约而同都寻了铜钱来，说这是民间最灵的'压惊钱'。"

烛光下，铜钱边缘的磨损清晰可见。十西爷继续道："你病愈后，把我们送的铜钱都掰成两半。"他轻笑一声，"说这样才公平，谁都不偏颇。"

若曦想起当时的情景。她把十西爷和十三爷送的铜钱各掰一半，穿成项链贴身戴着。剩下的半枚，十西爷的那半被他抢回去说要留着当念想，十三爷的那半则说好由他保管。

"这些年，我这半枚一首带在身上。"十西爷将铜钱放在她掌心，"十三哥那半枚..."他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分，"如今还在养蜂夹道。"

窗外忽然传来一阵风声，吹得窗棂轻响。若曦恍惚间似乎听见了埙声，但那不过是风声作祟。十三爷此刻正在养蜂夹道，又怎会出现在她的婚礼上？

"我本想求皇阿玛让十三哥来观礼，"十西爷的手指轻轻描摹着铜钱的轮廓，"但..."他摇摇头，没有说下去。

若曦的指尖触到枕下藏着的焦尾琴谱——那是十三爷幽禁之前托人送出来的，里面夹着一张字条："勿念"。简单的两个字，却让她心如刀绞。

"这两半铜钱，如今都在你这里了。"十西爷忽然单膝跪在踏脚上，仰头望着盖头下的若曦，"我知道你心里装着什么。西哥的佛珠，八哥的玉佩，十三哥的..."他的手指轻轻碰了碰她颈间的红绳，"今日我只问你，可愿意把这两半铜钱，都交给我保管？"

若曦深吸一口气，红绸下的声音有些哽咽："我只想你们都好好的。"

十西爷没有接过铜钱，而是将她的手连同铜钱一起包住："那就留着。我的这半枚，十三哥的那半枚，都还在你这里。"他起身推开雕花窗，让夜风完全吹进来，"我们慢慢来，这一生还长。"

东厢房传来棋子落盘的脆响。西爷手中的白子悬在"天元"位上方三寸，终究没有落下。一滴血从攥紧的掌心渗出，在棋盘上晕开成残梅形状。

八爷站在庭院另一侧，手中的金簪尖端正对着掌心。随着风声的起伏，血珠在青石板上蜿蜒，渐渐形成一个"罢"字。

更漏声传来，己是三更。十西爷只是将若曦扶到床边坐下，自己却退到屏风后的矮榻："你睡床，我在这儿守着。"他吹灭最后一支蜡烛，声音温柔得不像话，"铜钱你收好，来日方长。"

黑暗中，若曦摸到枕下的两半铜钱，在掌心拼成一个完整的圆。恍惚间，她仿佛听见遥远的养蜂夹道传来若有若无的埙声，吹的正是当年十三爷教她的《塞上曲》。泪水终于决堤，这一世，终究是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