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迷雾重重：无法解释的托词

“王书琴教授……和苏总……？！”

苏清雪嘶哑破裂的质问，裹挟着燃烧的冰焰般的凌厉和近乎绝望的探求欲，狠狠砸在那片凝固的沉默壁垒之上！

时间，仿佛在那一瞬间被切割成了无数破碎的晶体。

虚搭在冰冷门把上的那只手，食指中段指骨外侧那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抖动，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的唯一一点涟漪，瞬间消弭于无形。

下一秒！

那深陷在楼梯间入口阴影与天光交界处的模糊轮廓——

动了！

不是慌乱地逃离！

而是以一种令人窒息的、仿佛早己计算好时间差般的、极度沉缓的姿态，开始向那片笼罩楼梯间的浓黑幽暗——

侧过身！

如同沉没的礁石。

幅度不大，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般的、不容置疑的决然！

动作沉稳得近乎刻板，却瞬间将他更多的轮廓边缘切入了那片黑暗的背景里！门框投下的阴影线条迅速切割着他，将他模糊的侧脸线条几乎完全隐没！

只留下一个更加难以捕捉、与黑暗几乎融为一体的、近乎平面的幽暗影像！

逃？！

这个念头闪电般刺入苏清雪灼痛的神经！尖锐的怒气和被戏弄的耻辱感如同岩浆喷涌！胸腔里那颗沉重的冰块仿佛瞬间被点燃，爆发出炽烈的火光！

就在这时！

那个低沉、带着奇异磨砂质感、仿佛从无尽时间尘埃里滤过的嗓音，却穿透了她即将爆发的怒焰，从那片加速被黑暗吞没的轮廓方向——

平静地流淌了出来。

没有一丝惊慌！没有一丝犹豫！流畅到诡异，仿佛刚才那长达几乎凝固的沉默、那轻微的手指颤抖，都只是苏清雪紧张过度的幻觉！

“看你之前……”

声音的起句很平缓，甚至带着一种过分刻意的理性思考的语速。

“……和父母打电话时的语气……”

苏清雪燃烧的瞳孔骤然收缩！打电话？！她努力在混乱的记忆碎片里搜寻——什么时候？

“……压抑。”

陈默精准地吐出这个词，声音依旧平淡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

“……不是不耐烦，是……”他顿了顿，似乎在挑选最精准的表述，“像戴着一层很重、需要时刻提醒自己不能摘下的面具。”

——面具！

这个词像一根冰冷的钢针，狠狠扎进苏清雪的耳膜！那是她在心底从未对任何人（包括自己！）清晰描述过的状态！

“所以推测，”他的语气理所当然得令人发指，将惊天之秘强行纳入“观察推理”的范畴，“他们对你的期望是实质的，无形的枷锁。‘认知期望底线’这个概念，是他们最可能强调的核心逻辑。”

推测？

一个高中生凭着几通电话时的“语气”推测？能精准推测出“认知期望底线”这种连她父母在公开场合都未必会使用的、充满特定情境与心理压力的家庭内部术语？！苏清雪下唇的伤口被牙齿无意识咬得更深，一股新鲜浓郁的血腥味在口腔弥漫开！

荒谬！！！

“至于……”

陈默的声音没有丝毫停顿，流畅地仿佛在宣读一份与己无关的报告，将炮火转移到那个更加荒诞的“临海基地”之上。

“那个方向，你之前聊起过一点兴趣。”

——她聊起过？！

苏清雪猛地抬眼！目光锐利如刀！什么时候？！她绝对没有在任何公共场合、对任何同学清晰表达过对古陶瓷的兴趣！更别提那个具体到犄角旮旯的“临海古瓷研究基地”！他在撒谎！

“结合……”

话语在这里出现了一个极其短暂的、几乎难以捕捉的微顿。

“……我对未来一些行业趋势的分析，”他将“未来”二字咬得很轻，迅速滑过，仿佛只是随意带过，“‘雨过天青’秘色釉是考古和材料学的尖端交叉热点，符合材料逆向工程的逻辑发展。”

他巧妙地将其归入了“分析推测”的范畴，掩盖了“上月刚成功”的时效性秘密！

“‘上月刚成功复刻’是行业内部期刊的预测性报道方向，”他以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口吻抹去了时间的绝对精确性！“我刚好有……一些特殊的信息渠道能接触到这类前沿推演。”

信息渠道？模糊不清！指向他神秘人设的塑造！

“潜力巨大是必然结果。这只是……基于数据的合理判断。不是什么神谕。”

——基于数据的合理判断！

他用最冷静、最学术、甚至隐隐带着一丝对自己“判断力”的淡淡自信（如同在解一道竞赛难题）的口吻，将那句惊世骇俗、细节精准到爆的商业预言“十年内翻五倍”轻飘飘归结为“数据分析能力”和“信息渠道特权”！

然后。

他抛出了最后一根看似充满理解与鼓励、实则更是为了彻底搅浑水、堵住苏清雪进一步尖锐质问的稻草！

“只是觉得，”

他的声音似乎终于带上了一点点温度，一丝微弱到几乎不存、但在此刻却足以造成巨大迷惑性的、仿佛源自某种“同路人心有戚戚”的真诚感。

“像你这么有想法的人……”

他微微侧过头，似乎想从被黑暗浸没的边缘，分给她一点点模糊的、完全看不清内容的余光。

“……不该被世俗的看法束缚。”

话音落下。

空气再次陷入死寂。

但这次的死寂，充满了无形的硝烟和弥漫的、浓得化不开的迷雾！

苏清雪站在原地，浑身僵硬。

指节因为过度用力抓着冰冷刑具证书而失去血色，苍白如纸。

眼底那燃烧的、试图撕破黑暗的冰焰……

并没有熄灭！

反而在陈默这看似逻辑自洽（实则漏洞百出！牵强附会！欲盖弥彰！）的“托辞”轰炸下，剧烈地明灭！跳跃！挣扎！

推测？语气分析？

能精准到“王书琴教授和苏总”这种具体称谓？！

能精准到她母亲那句压在心口多年的“认知期望底线”？！

这是对语气语态的剖析？这是对灵魂的透视！！！

临海基地？！刚成功？！翻五倍？！

特殊渠道？！合理判断？！

巧合？！

这一切的“巧合”密集、精准到如此程度？！

这根本是对概率学和所有常识逻辑的彻底践踏与嘲讽！！！

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被极其高明话术愚弄了的愤怒在她胸腔里疯狂冲撞！

他的语气太平静！太笃定！仿佛他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宇宙真理！

那最后一句带着虚假温度的“鼓励”，更像是撒在伤口盐巴上的糖精！

她想撕开这层虚伪的幕布！她想指着他那张沉入黑暗中的脸厉声质问！你想说“骗子！”、“荒谬！”、“不可能！”……

但！

当她看着那个己经只剩下最后一线模糊轮廓、即将彻底沉没于楼梯间黑暗中的背影——他刚才那流畅无比、逻辑清晰、甚至最后还试图“共情鼓励”的回应姿态——那份强行支撑起来的、在剧烈危机下都未曾崩塌的稳定感……

她即将冲口而出的尖锐拆穿……

竟然……

卡在了喉咙深处！

凭什么拆穿？

就凭她的“感觉”？她的“逻辑否定”？

他给了“解释”！一个牵强但具备微弱“可能性”的解释！基于他早己展现的超越年龄的观察力和智力！基于他神秘的“特殊信息渠道”！

他没有慌！甚至……显得过分“坦诚”和平静！

强行斥责，反而显得她……无理取闹？神经过敏？

不信！

一千一万个不信！

但她那如同淬火匕首般锐利的目光，在对上那片无声沉入黑暗、仿佛无懈可击的沉默壁垒时……

如同打在棉花上的重拳！

那股汹涌的、必须撕开真相的力道……

在对方滴水不漏（表面如此）的镇定下，被硬生生地……

憋屈地……

滞涩地……

阻挡、消解了回去！

只有下唇内侧被咬得血肉模糊的伤口，新鲜温热的血液顺着齿痕渗出，慢慢滴落，在她手中紧攥的冰冷刑具硬壳光滑冰冷的铜版纸封面上——

无声地……

晕开了一小点……

刺目的……腥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