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空

问心石化作的月饼烛台在餐桌上熔成一滩糖浆，月光小路蜿蜒至灶台第三块砖下。李小月的娘蹲下身，指尖刚触到砖缝，整面墙突然渗出桂花香——那是王老头藏了二十年的糖桂花，此刻正顺着砖缝往上爬，长成棵迷你桂花树，树梢挂着串银铃，正是她幼时挂在床头的平安铃。

“这砖下埋的不是嫁妆，”娘的指尖拂过银铃，铃舌上突然浮现出新的字，“是你爹烤月饼的模子。”

杨帅眼尖，从糖浆里捞出半块焦黑的模子，上面刻着歪歪扭扭的“月”字。龙芳的冰蚕蛊突然钻进模子裂缝，拖出片烤焦的油纸，上面用糖霜画着个笑脸，旁边是读者的字迹：“当桂花香钻进砖缝时，藏模子的人该回家了。”

“我爹……”李小月刚开口，灶台突然自己燃了起来，锅里咕嘟咕嘟煮着新的桂花粥，粥面上浮着张熟悉的脸——正是那个自称读者的年轻人。他隔着粥面笑，声音像气泡般冒出来：“你爹不是别人，是——”

话没说完，楚老大突然从糖浆里探出头，他周身裹着未燃尽的谎言史册，书页在粥里化作面片：“别信他！你爹当年就是用这模子骗走了问心石！”他话音未落，模子里的冰蚕蛊突然爆发出蓝光，将史册面片冻成糖块，露出里面夹着的真相：李小月的爹原是昆仑墟的烤饼仙，因爱上织梦者（她娘）才留在人间，所谓“骗走问心石”，其实是用月饼模子给石头做了个糖衣外壳。

“所以我家祖传的不是修仙，是烤饼？”黄阳摸着胸口的糖纸碎片，碎片突然化作烤饼铲，“难怪我总想吃桂花糕！”

王猛突然举起算盘，算珠上的焦痕组成个箭头，指向窗外。月光下，老槐树的影子里站着个戴斗笠的人，手里拎着个烤箱，正是读者消失前的打扮。他看见李小月望过来，便将烤箱放在树下，转身走进阴影，留下行月光字：“烤箱里是给解咒人的谢礼。”

烤箱打开的瞬间，整间小饭馆都飘满了烤月饼的香气。里面没有仙丹，只有十二块形状各异的月饼：杨帅的那块刻着算盘珠，龙芳的嵌着冰蚕蛊蜕下的皮，王猛的裹着烈阳咒的火星，而李小月的那块，饼面上用糖霜画着缺了尾巴的龙，尾巴尖滴着糖浆，正好落在“望月小馆”的招牌上。

“这是‘角色饼’，”娘拿起块刻着织梦针的月饼，针脚突然动了起来，在饼面上织出读者的模样，“吃了能看见自己在故事里的另一个样子。”

黄阳迫不及待咬了口自己的饼，立刻瞪大眼：“我看见自己在昆仑墟烤还魂草味的月饼！”王猛则把饼扔给算盘，算珠碰撞间爆出火花，映出他当烈阳咒守护者时的模样——原来他的“疯批”人设，是为了吓退偷问心石的小妖。

就在这时，餐桌上的空位突然自己动了动，那双筷子“啪”地立起来，指向烤箱底部。李小月弯腰一看，里面还躺着块没字的月饼，饼心隐隐透着红光。龙芳的银簪刚碰到饼面，月饼就炸开了，里面不是馅，而是枚封着血书的蛋。

血书展开，是读者的字迹：“这是‘故事蛋’，孵出来的东西能回答你最后一个问题。”

楚老大见状，突然扑过来抢蛋，却被杨帅用擀面杖敲中手背。蛋滚到李小月脚边，壳上浮现出她娘的织梦针脚，渐渐组成个问题：“你爹现在在哪儿？”

蛋“咔嚓”一声裂开，飞出只金红色的小鸟，嘴里叼着半张糖画——正是当年李小月弄丢的龙尾巴。糖画遇热融化，露出里面裹着的烤饼铲，铲柄上刻着行小字：“我在昆仑墟烤‘真·相月饼’，等你带算盘来算账。”

“原来我爹真的是烤饼仙！”李小月摸着铲柄上的油渍，突然想起小时候爹总说“出远门学新口味”，原来真是去了昆仑墟。这时，算盘突然自己响了，算珠打出的不是数字，而是段烤饼的口诀，最后一句是：“甜到心坎的饼，得用真话当馅。”

窗外的老槐树突然沙沙作响，树影里掉下个油纸包，正是读者之前留给王老头的那个。现在包上的血字己经褪色，露出底下用糖霜画的笑脸，旁边写着：“其实我不是读者，是——”

字迹未干，楚老大突然抓起桌上的“角色饼”塞进嘴里，他周身的谎言史册竟开始发光，化作件崭新的厨师服，服袖上绣着“楚记月饼铺”的招牌。杨帅见状笑了：“看来吃了真话馅的饼，连反派都会变厨子。”

龙芳的冰蚕蛊突然飞到李小月肩头，蚕茧上浮现出最后一行字：“当故事蛋孵出真相时，写故事的人该下锅煮粥了。”

李小月看着桌上的空位，又看看烤箱里渐渐冷却的月饼模子，突然抓起算盘和烤饼铲，对娘说：“我们去昆仑墟找爹吧！顺便问问那个‘不是读者’的人，到底是谁在写我们的故事！”

她话音未落，灶台里的火突然旺了起来，锅里的桂花粥溢出，在地上铺成条糖浆小路，首通老槐树影。杨帅扛起擀面杖，王猛揣上算盘，黄阳抱着烤箱，龙芳则把冰蚕蛊塞进糖桂花罐，一行人跟着糖浆小路往外走。

楚老大犹豫了下，最终还是抓起厨师帽跟了上去，嘴里嘟囔着：“昆仑墟的月亮饼，总得有人尝尝咸淡。”

走到巷口时，李小月回头看了眼“望月小馆”，只见餐桌上的空位旁站着个模糊的身影，正拿起那双筷子，夹起块“角色饼”。月光照在身影的袖口上，露出与读者 identical 的笔形红痕。

她刚想喊，那人却对她比了个“嘘”的手势，指尖在空气中写下：

“第二十章，该换你掌勺了。”

这时，糖浆小路突然发亮，李小月脚下一滑，整个人跌进月光里。失重感中，她听见身后的小饭馆传来熟悉的粥香，还有算盘珠子碰撞的声音，像极了读者翻书的声响。

而她手中的烤饼铲，正滴着滚烫的糖浆，在虚空中划出个问号。

这时，——

（第二十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