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大院琐事（3）

芫溶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想从旁边绕过去。

刘大奎却横跨一步，再次挡住她。“别急着走啊，芫溶妹妹。”他故意拖长了调子，目光肆无忌惮地在芫溶身上扫视，从她微微泛红的脸颊，滑到她因为紧张而起伏的胸口。“听说你学习挺好？给哥几个讲讲呗？天天闷头看书，多没意思！跟哥出去玩玩？东头新开了个录像厅，可带劲了！”

他身上的烟味和汗味混合在一起，扑面而来。芫溶感到一阵强烈的恶心和恐惧，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她攥紧了书包带子，指节发白，声音因为紧张而微微发颤：“我……我要回家。”她想硬闯过去。

刘大奎却猛地伸手，一把抓住了芫溶纤细的手腕！那手掌油腻腻的，力气很大，像铁钳一样箍得她生疼。

“回家急什么！”刘大奎凑近一步，带着酒气的呼吸喷在芫溶脸上，笑容变得轻佻而猥琐，“陪哥说会儿话嘛！你这小脸蛋，真嫩……”说着，另一只手竟然就要往芫溶脸上摸！

“放开我！”芫溶吓得魂飞魄散，尖叫一声，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一挣！书包带子被她扯断了，书本哗啦啦散落一地。趁着刘大奎被她突如其来的反抗弄得一愣神，芫溶挣脱了他的钳制，像受惊的兔子一样，不顾一切地朝自家棚子的方向狂奔而去。

身后传来刘大奎恼怒的咒骂和那两个男孩起哄的怪笑声，像毒蛇一样追着她。

芫溶一路跌跌撞撞跑回自家棚子，一头扎进去，扑到那张小小的木板床上，浑身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手腕上被抓过的地方，留下一圈刺目的红痕，火辣辣地疼。

屈辱、恐惧和后怕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她死死咬住嘴唇，把脸埋进带着霉味的旧被褥里，无声地啜泣起来，肩膀剧烈地耸动。

书本散落一地的狼狈，手腕的疼痛，刘大奎那恶心的嘴脸和气息，都成了挥之不去的噩梦。

“芫溶？怎么了这是？”王淑芬正在棚子后头晾衣服，听到动静进来，看到女儿趴在床上哭得浑身发抖，又看到她手腕上的红痕和散落一地的书本，脸色顿时变了。“谁欺负你了？告诉妈！”

芫溶只是哭，拼命摇头，巨大的羞耻感让她无法开口。她不想让母亲担心，更害怕说出刘大奎的名字会引来更大的麻烦。刘大奎他爸是车间主任啊！

王淑芬又急又心疼，搂着女儿安抚了好一阵，芫溶才抽抽噎噎、语无伦次地把刚才的遭遇说了出来。

“刘大奎？！”王淑芬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愤怒，“这个混账东西！仗着他爹是主任，就无法无天了！我……我找他爹说理去！”王淑芬气得浑身发抖，起身就要往外冲。

“妈！别去！”芫溶惊恐地拉住母亲的衣角，眼泪又涌了出来，“他爸是主任……我们刚搬来……别惹麻烦……”她哽咽着，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哀求。她害怕，怕刘家仗势欺人，怕流言蜚语更加汹涌，怕给本就艰难的父亲带来麻烦。

王淑芬看着女儿惊恐无助的小脸，看着她手腕上那道刺目的红痕，满腔的怒火像被一盆冷水浇下，瞬间化为深重的无力感和心疼。她颓然坐回床边，紧紧抱住女儿颤抖的身体，眼眶也红了。“傻孩子……这怎么能是麻烦……”她的声音哽咽了，充满了自责和苦涩，“是妈没用……让你受委屈了……”

母女俩在昏暗的棚子里相拥而泣，空气里弥漫着悲伤、愤怒和无助的气息。棚外，家属区傍晚的喧嚣依旧，锅碗瓢盆的碰撞声，孩子的嬉闹声，邻居高声的招呼声，构成一片嘈杂而“正常”的背景音，将她们棚子里这份无声的压抑和痛苦，衬得格外孤立而刺心。

自那天之后，芫溶变得更加沉默，也更加警惕。她走路总是低着头，脚步匆匆，像一只随时准备逃离危险的小兽。她尽量避开那条通往厕所的僻静小路，宁愿绕远。

放学回家，如果看到刘大奎那伙人在家属区晃荡，她会立刻绕道，或者躲进邻居家的棚子，等他们走远了才敢出来。她甚至害怕独自去水房打水，总是等到母亲有空或者邻居大娘们成群结队去的时候，才敢跟在后面。

刘大奎似乎也察觉了她的恐惧，变得更加肆无忌惮。虽然不敢再像上次那样首接动手动脚，但言语上的骚扰和恶意的堵截却变本加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