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星际大甩卖

“绛珠仙泪股？IPO？锚定物？”格里克的三只复眼疯狂地记录着王熙凤口中蹦出的、翻译器艰难解析的新词汇。虽然逻辑核心对“眼泪=货币”仍感到匪夷所思，但黛玉晕倒前爆发的那一波“高浓度悲愤信息素”数据实在太过惊人，其情感熵值曲线在光屏上飙出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陡峭山峰！格里克那墨绿色的脑门沟壑都仿佛亮了几分，科学家的狂热压倒了理智：“情感信息编码峰值！样本价值……无可估量！‘奇货’等级……提升至‘宇宙级’！同意！同意锚定！同意IPO！”它激动地用移动肢拍打着座椅扶手。

模块的立方体组合体高速旋转，冰冷的电子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卡顿：“建立临时金融模型……命名：‘绛珠仙泪指数’（JZY Tears Index）……初始锚定值：样本晕厥前最后一滴泪所含信息熵……单位：‘悲愤伦琴’（BF-Roentgen）……发行虚拟股份：100万股……计算中……”

思波体内的流光变成了代表金融波动的金色线条，它显然被这突发状况搞懵了，只能机械地执行：“启动全频段广播……‘探索者号’临时金融公告……新资产类别：‘绛珠仙泪股’（JZY Tears Stock）……基于高价值情感信息编码……锚定物状态：昏迷（高熵储备期）……认购即将开始……” 它甚至下意识地将广播信号强度调到了最大，确保附近几个星系的星际交易终端都能收到这则“史无前例”的金融快讯。

史湘云的破锣敲得更起劲了：“咚！咚咚！发——财——啦——！眼——泪——变——金——山——喽——！”

王熙凤志得意满，叉着腰，仿佛己经看到了金山银山堆满荣国府。她甚至开始指挥吓傻了的平儿：“平儿！快！把府里压箱底的缎子都翻出来！要红的！挂彩！咱们这‘荣国集团’今儿就算正式挂牌了！还有，去把林妹妹抬到……呃……抬到前院最显眼的地方！躺着也得让股东们看看咱们的‘硬资产’！”

就在这“星际金融帝国”似乎即将拔地而起的荒诞时刻，一道冰冷、毫无感情的机械提示音，如同兜头一盆冰水，骤然响起：

“警告！侦测到大规模空间异常波动！来源：未知次元裂缝！能量级：指数增长！预计冲击倒计时：10…9…8…”

这声音并非来自“探索者号”的系统，而是来自……贾宝玉！

只见被“液态金属焊”在屋顶的宝玉，手腕上不知何时，竟多了一个散发着柔和白光、造型古朴奇特的玉镯。那镯子正微微震动，冰冷的女声提示音正是从中传出！

“什么次元裂缝？仙姑示警？”宝玉茫然地看着手腕上的玉镯。这正是他梦游太虚幻境时，警幻仙姑所赠的“通灵宝玉”所化！此刻，这宝玉似乎感应到了巨大的空间威胁，自动显形示警。

“7…6…5…”

倒计时如同丧钟！飞船核心舱内，刺耳的警报瞬间压倒了所有的锣声、算盘声和金融广播！刺目的红光疯狂闪烁！

格里克的三只复眼瞬间被警报红光填满：“高维能量冲击！远超飞船护盾承受极限！紧急避险程序启动！全员抗冲击准备！”它再也顾不上什么眼泪股了。

“抛弃所有非核心质量！启动紧急空间跃迁！坐标：随机！”模块的立方体组合体瞬间解体又重组，发出最高指令！

“4…3…”

思波体内的金色流光瞬间转为代表极度危险的深红：“锁定未知访客结构体（荣国府）！启动……非标准分离程序！”它显然无法在瞬间将这庞然大物安全移出飞船核心舱。

“2…1…”

“冲击规避！”

整个“探索者号”飞船猛地一震！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宇宙本源的巨大撕扯力瞬间降临！核心舱内，所有未被固定的物品都失重般漂浮起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思波做出了一个极其“外星”的避险操作！只见飞船靠近荣国府一侧的巨大舱壁，瞬间如同水波般荡漾开一个巨大的、边缘闪烁着不稳定电弧的“洞口”！一股强大的排斥力场瞬间生成，精准地作用在庞大的荣国府及其附着的聚义厅残骸上！

“噗！”

如同一个巨人吹出的巨大泡泡。一层闪烁着七彩流光、半透明的、充满弹性的能量膜，瞬间将整个荣国府及其地基包裹了起来！这层膜坚韧无比，隔绝了外部狂暴的空间撕扯力，却也将府邸与飞船彻底分离！

“嗖——！”

在巨大的排斥力作用下，这个包裹着荣国府的巨大“泡泡”，被猛地从飞船那个临时撕裂的“洞口”弹射了出去！像一个被顽童用力掷出的弹珠，翻滚着，瞬间没入了飞船外部那深邃、混乱、布满狂暴能量乱流的次元裂缝之中！

“啊——！！！”

“救命啊！”

“菩萨保佑！”

泡泡内，荣国府众人只觉得天旋地转，仿佛被塞进了一个疯狂滚动的万花筒！西周是光怪陆离、飞速旋转的扭曲色块和能量流，撞击在泡泡壁上，激起一圈圈涟漪。府邸建筑在剧烈的翻滚中发出痛苦的呻吟，瓦片横飞，梁柱嘎吱作响。刚刚还在做上市美梦的王熙凤，被甩得撞在抄手游廊的柱子上，钗环散乱，头晕眼花。平儿死死抱着柱子尖叫。紫鹃紧紧护着昏迷的黛玉，自己却被晃得七荤八素。刘姥姥抱着她那半截扫帚柄，闭着眼狂念佛号。贾政悠悠醒转，刚睁眼看到这末日般的景象，喉咙里“咯”一声，又晕了过去。屋顶上的宝玉倒是被“焊”得结实，反而成了最稳当的一个，只是看着外面飞速变幻的奇景，喃喃着“仙境……又变了模样……”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那疯狂的翻滚终于渐渐平息。包裹着荣国府的能量泡泡，似乎穿过了一层粘稠的介质，速度骤减，最终晃晃悠悠地……停了下来。

泡泡内一片狼藉。众人惊魂未定，如同被暴风雨蹂躏过的鹌鹑，瑟瑟发抖地互相搀扶着爬起来。

泡泡外，景象再次剧变！

不再是冰冷的宇宙飞船，也不是混乱的次元裂缝。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难以形容的喧嚣与混乱！

他们悬浮在一个巨大无比、结构错综复杂的……“空间站”？或者说，一个由无数巨大金属平台、管道、悬浮舱室、广告光屏（闪烁着各种奇形怪状的文字和图像）以及高速穿梭的飞行器组成的、巨大无比的立体集市上空！

目光所及，是摩肩接踵、形态各异的生物！有长着昆虫复眼和多节肢的甲壳商人，有漂浮在半空、散发着柔和光芒的灵体顾客，有浑身覆盖鳞片、背着巨大行囊的爬行类摊主，甚至还有几个由纯粹机械构成的个体，正用机械臂熟练地清点着货品。空气中弥漫着各种奇怪的味道——机油味、香料味、某种生物腺体分泌物的腥味……以及震耳欲聋的、由千百种不同频率语言组成的讨价还价声浪！

他们所在的巨大能量泡泡，此刻正晃晃悠悠地悬浮在这个超级星际集市的某个“上层空间”，像一个格格不入的巨大肥皂泡，吸引了不少下方生物好奇（或警惕）的目光。

“这……这又是什么鬼地方？”王熙凤揉着撞疼的肩膀，看着泡泡外那光怪陆离的景象，之前的金融雄心壮志被这一连串的惊吓打得七零八落。

就在这时，包裹着他们的巨大能量泡泡，突然闪烁了几下！原本稳定的七彩流光开始变得明灭不定，发出轻微的“滋滋”声，泡泡壁似乎也肉眼可见地变薄了一点！

“警告！隔离护盾能量持续衰减！预计完全失效倒计时：72标准星时！”宝玉手腕上的通灵玉镯，再次发出冰冷的提示音。

“什么？！泡泡要破了？！”史湘云吓得手里的破锣锤都掉了。

王熙凤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泡泡破了，他们这群穿着古装、手无寸铁（除了刘姥姥的扫帚柄）的地球古人，掉进下面那个一看就龙蛇混杂、弱肉强食的星际黑市里？下场用脚趾头想都知道！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所有人！绝望的气息弥漫开来。

“不！不能坐以待毙！”王熙凤猛地一咬舌尖，剧痛让她混乱的大脑瞬间清醒！琏二奶奶骨子里那股绝境求生的狠劲被彻底激发出来！她那精明的目光如同探照灯，飞快地扫过泡泡内一片狼藉的荣国府——倒塌的房屋，散落的家具，破碎的古董花瓶，还有……那些吓傻了的主子奴才们！

“卖！都给我卖！”王熙凤的声音因为极度的紧张和亢奋而变得尖利刺耳，她猛地跳上一块半塌的假山石，对着下方惶惶不安的众人，发出了破釜沉舟的指令：

“平儿！带人把库房里所有能搬动的瓷器、玉器、字画！全给我堆到前院来！要快！”

“袭人！麝月！去各房把太太、奶奶、姑娘们不常戴的钗环首饰、压箱底的绸缎料子！统统搜罗出来！现在不是心疼的时候！”

“林之孝！带小子们！把花园里那些太湖石假山！能拆的给我拆几块小的！还有那些半死不活的名贵花草！连盆端！”

“还有你们！”王熙凤的手指指向那些瑟瑟发抖的丫鬟小厮，眼中闪烁着孤注一掷的疯狂光芒，“都给我精神点！站首了！你们也是货！签了死契的奴才，手脚麻利的，会伺候人的，懂点针线灶头的，都算‘人力资源’！打包！一起卖！”

她如同一个即将破产清算、疯狂甩卖最后家当的末日商人，声音响彻整个摇晃的泡泡：

“清仓！跳楼！星际大甩卖！荣国府所有家当！连人带货！给钱就卖！只收硬通货！金子！银子！或者……能续上咱们这泡泡的‘仙气’（能量）也行！快！在泡泡破掉之前，能卖多少是多少！换条活路要紧！”

整个荣国府，在王熙凤的嘶吼声中，瞬间化身为一艘即将沉没的、进行着最后疯狂甩卖的“星际泰坦尼克号”。仆人们哭喊着翻箱倒柜，主子们（除了晕着的）面如死灰地看着自己的珍藏被粗暴地堆到前院。而泡泡外，那个庞大、混乱、充满未知的星际黑市，正闪烁着冰冷而的光芒，等待着吞噬他们最后的家当……和他们自己。

宝玉看着手腕上能量衰减提示闪烁得越来越急促的玉镯，又看看下方那如同深渊巨口的集市，喃喃道：“这太虚幻境……怎地如此……费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