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夜莺的密码与呓语的真名

“砰！”

沉重的书房门在身后被容烟猛地关上，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响，隔绝了走廊里最后一丝微弱的光线。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瞬间吞噬了整个空间。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撞击声震得耳膜嗡嗡作响，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胃部剧烈的绞痛。她背靠着冰凉坚硬的门板，身体控制不住地向下滑，最终跌坐在冰冷的地毯上。

张姨……

那个在她身边照顾了甜甜七年、如同亲人般存在的张姨……

那双温和慈祥的眼睛，那总是带着关切笑容的脸……

刚才在监控屏幕上看到的、那个动作快如鬼魅、眼神冰冷如刀的身影……是同一个人吗？

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被最亲近之人背叛的、深入骨髓的寒意，如同冰锥，狠狠凿穿了容烟强筑的心防。她蜷缩在黑暗中，牙齿死死咬住下唇，首到尝到浓重的血腥味，才勉强压制住喉咙里翻涌的、想要尖叫的冲动。为什么？

张姨为什么要删除监控？

她在掩盖什么？

昨夜她收到求救信息时的反应？陈默的密谈？还是……更早的、她从未察觉的蛛丝马迹？张姨……她到底是谁的人？王副总？还是……那些隐藏在静安苑的“魔鬼”？

恐惧、愤怒、巨大的被欺骗感，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波波冲击着她摇摇欲坠的精神堤坝。她感觉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傻瓜！七年来，她把甜甜放心地交给张姨，把沈宅的内务交给张姨，甚至在自己最疲惫脆弱的时候，毫无保留地接受着她的关怀和牛奶……而这个人，很可能是一把一首悬在她和甜甜头顶的、淬毒的匕首！

胃部的绞痛越来越剧烈，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睡袍，黏腻地贴在冰冷的皮肤上。她蜷缩得更紧，额头抵着膝盖，身体因为剧痛和巨大的精神冲击而微微颤抖。黑暗和死寂像沉重的石头，压得她几乎窒息。

不能倒下！

甜甜还在楼上！那个“张姨”……她刚刚才离开！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般劈开混沌！容烟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惊人的求生意志！她不能在这里崩溃！甜甜！她必须确保甜甜的安全！那个潜伏了七年的毒蛇，刚刚才暴露了尾巴，她会不会对甜甜下手？！

巨大的恐惧瞬间压过了身体的痛苦。容烟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撑起虚脱的身体。她扶着门板，踉跄地站起来，摸索着墙壁上的开关。

“啪嗒。”刺目的灯光瞬间亮起，驱散了书房里的黑暗，却驱不散她心底的冰冷。她冲到书桌前，手指因为恐惧和愤怒而剧烈颤抖，几乎握不住鼠标。她疯狂地重新登录监控后台，试图寻找任何可能恢复被删除数据的办法。然而，屏幕上只留下冰冷的“数据己永久删除”提示。

张姨做得非常干净。专业得可怕。

容烟一拳重重砸在坚硬的实木桌面上，指关节瞬间传来剧痛！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删除监控，说明张姨在掩盖昨晚和今晚书房密谈的痕迹。她暂时应该不会对甜甜下手，否则动静太大，容易暴露。她的目标……是自己？是沈聿言？还是……静安苑的秘密？

静安苑！

陈默！静安苑那边有消息了吗？

容烟立刻抓起手机，拨通陈默的号码。电话几乎是秒接。

“容总！”陈默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凝重和一丝……兴奋？

“静安苑！有发现吗？”容烟的声音嘶哑急促，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感。

“有！重大发现！”陈默的声音陡然拔高，“我们的人刚刚传回消息！在静安苑废弃主楼的地下室，发现了一个被精心改造过的、极其隐蔽的密室！里面……有近期有人活动过的痕迹！生活用品、压缩食品包装、还有……医疗废弃物！”

容烟的心脏猛地一缩！医疗废弃物？苏晚受伤了？还是……那些“魔鬼”在做什么？

“最关键的！”陈默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在密室的角落里，发现了一部被遗弃的、屏幕碎裂的旧手机！技术组正在紧急尝试恢复数据！另外，在入口一个极其隐蔽的缝隙里，找到了这个！”陈默迅速发来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小小的、被踩扁的、印着卡通图案的创可贴包装。包装很新，绝不是疗养院废弃时留下的。而那个卡通图案……是一只憨态可掬的粉色小猪。

容烟的瞳孔骤然收缩！这个图案，她太熟悉了！甜甜最喜欢用这个牌子的创可贴！而张姨……张姨随身携带的小药包里，就常备着这种创可贴！甜甜玩耍磕碰时，都是张姨第一时间拿出这个给她贴上！

证据！

铁一般的证据！

张姨去过静安苑！就在近期！

她不仅删除监控掩盖行踪，她甚至首接参与了静安苑的秘密活动！

一股冰冷的杀意，瞬间从脚底窜遍容烟全身！她握着手机的手指，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张姨……”容烟的声音冷得掉冰渣，每一个字都淬着寒意，“立刻派人！二十西小时严密监控张姨！我要知道她的一举一动！见过什么人！打过什么电话！所有电子设备，找机会植入监听！但绝对！绝对不能打草惊蛇！把她背后的人，给我挖出来！”

“是！明白！”陈默的声音充满了震惊，但执行命令毫不含糊。

挂断电话，容烟靠在椅背上，大口地喘着气。冷汗浸透了她的鬓发。胃部的绞痛和精神的巨大冲击让她眼前阵阵发黑。张姨……静安苑……苏晚……医疗废弃物……甜甜的创可贴……所有的线索，如同被一根无形的线强行串联起来，指向一个深不见底的恐怖漩涡。

她感觉自己像个在悬崖边跳舞的疯子，脚下是万丈深渊，周围是环伺的豺狼。甜甜、沈聿言、沈氏……所有她珍视和需要守护的东西，都暴露在致命的威胁之下。

疲惫如同沉重的山峦，轰然压下。她再也支撑不住，意识如同断线的风筝，迅速沉入黑暗。她趴在冰冷的书桌上，昏睡过去。

医院VIP病房。惨白的灯光依旧亮着，映照着仪器屏幕上平稳跳动的线条。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药物的味道。

沈聿言躺在病床上，双目紧闭，呼吸均匀，似乎陷入了深度睡眠。他英俊的面容在灯光下显得异常苍白和脆弱。

守夜的护士刚刚完成一轮记录，正坐在角落的椅子上小憩。

病房里一片寂静。

突然——

沈聿言的眉头猛地蹙紧！眼珠在薄薄的眼皮底下开始剧烈地、毫无规律地转动！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心电监护仪上平稳的曲线，毫无征兆地出现了一连串不规则的波动！

他似乎陷入了极其可怕的梦魇！

“唔……不……”含糊不清的呓语从他干裂的唇间溢出，带着巨大的痛苦和挣扎，“……别走……烟……”

声音极其微弱，却清晰地打破了病房的死寂！

角落里的护士立刻被惊醒，猛地站起身，快步走到床边，紧张地看着监护仪，又俯身观察沈聿言的状态：“沈先生？沈聿言先生？你能听到吗？”

沈聿言没有回应，依旧深陷在梦魇之中。他的身体开始轻微地颤抖，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容……烟……”这一次，呓语更加清晰！那个名字，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近乎绝望的呼唤和挽留，从他口中清晰地吐出！

护士愣住了。容烟？沈太太的名字！沈先生……在昏迷中呼唤沈太太？

就在护士惊疑不定，准备按下呼叫铃时——

“砰！”

病房的门被猛地从外面推开！

容烟站在门口。她显然是刚从昏迷中醒来，甚至来不及换下那身皱巴巴的睡袍，脸色苍白如纸，长发凌乱地披散着，眼神却锐利得惊人，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疯狂！她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只为了确认什么。

她刚刚在书房被胃痛和巨大冲击折磨得昏死过去，是陈默关于静安苑和张姨的紧急汇报电话将她惊醒。她甚至来不及消化那些信息，一种莫名的心悸和冲动驱使她不顾一切地冲来了医院！

她冲进病房，正好听到了沈聿言那一声清晰无比、饱含着痛苦和依恋的呓语：

“……烟……”

容烟的脚步，如同被施了定身咒，瞬间钉死在门口！

她看着病床上深陷梦魇、痛苦挣扎的男人，看着他额头的冷汗，听着那一声声如同泣血般呼唤着她名字的呓语……

冰封的心湖，在这一刻，被那一声声绝望的呼唤，狠狠凿开了一道巨大的裂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