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饥饿回响

地下管网的黑暗粘稠如墨，陈默背着甜甜在积水的管道中跋涉，每一步都溅起腐臭的水花。背上孩子的呼吸滚烫地喷在他颈间，皮肤下幽蓝的纹路如同不安分的活物，随着她每一次艰难的喘息明灭闪烁。

“饿……”甜甜的意识在剧痛的边缘浮沉，声音破碎得像被踩碎的玻璃，“陈默叔叔……又……开始了……”那深入骨髓的啃噬感正卷土重来，比之前更加凶猛、更加贪婪，跛脚大叔那碗面带来的短暂安宁正在被迅速耗尽。

陈默的心像被冰锥刺穿。他能感觉到背上娇小的身躯在无法控制地颤抖、痉挛，像一张被无形巨手反复揉捏的纸。那碗面，那短暂的喘息，不过是暴风雨前虚假的宁静。沈丰富的“共鸣强化”如同跗骨之蛆，持续不断地将放大的饥饿和容烟消散前的痛苦，百倍千倍地灌入甜甜的神经。

“撑住！甜甜，撑住！”陈默的声音嘶哑，脚下踉跄，几乎被湿滑的管壁绊倒。他强迫自己不去想李瘸子（跛脚大叔）最后推开他们时，那决绝的眼神和霰弹枪爆发的怒吼。那声怒吼之后，只有死寂，以及身后管道深处隐约传来的、令人毛骨悚然的金属摩擦声——猎犬追来了，而且更快！

“嗬……嗬……”甜甜的喉咙里发出不似人声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气声。她的瞳孔开始涣散，皮肤下的蓝光骤然变得刺目，仿佛有无数条细小的蓝色电弧在皮下疯狂窜动！一股无形的、狂暴的吸力以她为中心猛地爆发！

“滋啦啦——！”

陈默背包侧袋里，几块备用的高能量压缩饼干瞬间变得滚烫，包装袋肉眼可见地干瘪、焦黑、碳化！里面的能量物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粗暴地抽干、湮灭！甜甜的身体如同一个失控的黑洞，本能地吞噬着周围一切可触及的能量！

“甜甜！停下！”陈默惊骇欲绝，试图按住她抓向自己背包的手。但接触到她皮肤的瞬间，一股强烈的麻痹感和虚弱感如同电流般顺着手臂窜遍全身！他感觉自己的一部分体力仿佛也被那股吸力蛮横地撕扯过去！

“饿……给我……”甜甜猛地转过头，那双曾经清澈的眼睛此刻完全被幽蓝占据，里面只剩下最原始的、毁灭性的饥渴！她的小手带着非人的力量，死死抓住陈默的手臂，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皮肉！皮肤接触的地方，陈默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正在被疯狂抽取！

“不！甜甜！看着我！我是陈默！”陈默忍着剧痛和眩晕，用尽全身力气低吼，另一只手猛地扳过她的小脸，强迫她与自己对视，“想想你妈妈！想想容总！她是为了谁才……才消失的！她最后的话是什么？！她让你逃！不是让你变成怪物！”

“妈……妈……”这两个字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在甜甜被饥饿完全支配的意识里炸开一片痛苦的涟漪。容烟消散前那张苍白而温柔的脸，那句无声的“生日快乐”，还有最后那断断续续、却耗尽她所有残存意志的警告：“……他在……利用……你的饿……”

巨大的矛盾撕扯着甜甜的灵魂。一边是基因深处被强行唤醒的、足以焚毁一切的饕餮本能，一边是母亲用生命刻下的、最深沉的爱与守护。她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抓住陈默手臂的力量时而狂暴如铁钳，时而又虚弱地松开。皮肤下的蓝光明灭不定，如同风暴中挣扎的灯塔。

“呃啊——！”她猛地昂起头，发出一声凄厉到极致的尖啸！那尖啸声中混杂着孩童的恐惧、野兽的凶戾，还有一种被至亲背叛的、深入骨髓的绝望！一道肉眼可见的幽蓝冲击波以她为中心猛地扩散开！

“轰！”

陈默被狠狠撞飞出去，重重砸在冰冷的管壁上，喉头一甜。周围的污水被无形的力量排开，管壁上厚厚的苔藓和锈迹瞬间焦黑、剥落！整个管道都在嗡嗡震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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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氏核心实验室 · 培养区**

“嗡——！！！”

刺耳的警报瞬间飙升至顶点！整个核心区的灯光疯狂闪烁，如同濒死的挣扎！巨大的主屏幕上，代表林雨晴生命体征的曲线如同失控的火箭般垂首飙升！培养舱内原本平静旋转的蓝色营养液此刻如同沸腾的开水，剧烈地翻滚、咆哮！

“共鸣峰值突破临界！容器‘饕餮’能量爆发！”研究员的声音因极致的恐惧和兴奋而扭曲变调，“‘门’的活性指数……100%！不！还在上升！120%！150%！系统过载！”

“雨晴！雨晴！”沈丰富完全无视了刺耳的警报和闪烁的红光，他整个人扑在剧烈震动的培养舱观察玻璃上，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舱内那个身影。

林雨晴漂浮在沸腾的液体中。她苍白如瓷的皮肤下，浮现出与甜甜如出一辙、但更加密集、更加深邃的幽蓝纹路！这些纹路如同活过来的古老图腾，在她全身游走、亮起！她紧闭了七年的眼皮，正在剧烈地颤动！长长的睫毛如同濒死的蝶翼，疯狂抖动！

“啊——！”一声尖锐到超越人耳极限的、饱含无尽痛苦与饥饿的嘶鸣，竟穿透了厚重的培养舱玻璃和沸腾的营养液，清晰地炸响在整个实验室！那是甜甜的尖啸，被百倍放大后，通过神秘的共鸣通道，在林雨晴的身体里爆发出来！

“咔嚓……咔嚓嚓……”

培养舱那足以抵挡小型爆破的特种强化玻璃上，骤然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纹！裂纹的中心，正是林雨晴那只刚刚抬起、按在玻璃内侧的手掌！手掌的皮肤下，幽蓝的光芒炽烈得如同燃烧的鬼火！

“成功了！我的雨晴！我的钥匙！”沈丰富狂喜地嘶吼，脸上是彻底的癫狂，“撞开它！撞开那道该死的‘门’！让这个世界……成为你的餐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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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管网 · 绝望奔逃**

甜甜在爆发出那恐怖的一击后，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软软地瘫倒在冰冷的污水中，小脸惨白如纸，只有微弱的呼吸证明她还活着。皮肤下的蓝光黯淡下去，但并未消失，如同蛰伏的毒蛇。

陈默挣扎着爬起，顾不上胸口的剧痛和手臂上被甜甜抓出的、深可见骨的伤口正诡异地泛着蓝光。他一把抱起昏迷的甜甜，继续向管网更深处亡命奔逃。身后，那令人心悸的金属摩擦声越来越近，带着一种冰冷而高效的节奏感。

他冲进一个稍显宽阔的管道交汇处。这里堆满了废弃的滤网、锈蚀的阀门和不知名的机械残骸。借着远处通风口透下的极其微弱的天光，陈默瞥见墙壁上似乎刻着什么。

那是一个极其简陋、粗糙的涂鸦。歪歪扭扭的线条勾勒出一个小面摊的轮廓，旁边潦草地写着两个几乎被铁锈覆盖的字：**「老地方」**。下面还有一个箭头，指向旁边一条更加狭窄、几乎被杂物堵死的分支管道入口。

老地方！李瘸子临死前喊的“老地方”！陈默的心脏狂跳起来！这绝不是巧合！这是李瘸子用命给他们指出的生路！

“这边！”陈默低吼，用肩膀狠狠撞开堵在分支管道入口的破烂滤网，抱着甜甜挤了进去。

这条管道更加低矮、潮湿，弥漫着浓烈的霉味和某种化学品的刺鼻气味。陈默几乎是匍匐前进。甜甜在他怀里发出痛苦的呻吟，似乎又要被饥饿的浪潮淹没。

突然，前方出现一丝微弱的光亮！不是自然光，而是一种稳定的、淡黄色的灯光！

陈默精神一振，加速爬去。管道的尽头，竟然是一个被巧妙隐藏的、用废弃钢板和防水布搭建的小小空间！空间不大，但相对干燥。角落里，一个老旧的应急灯散发着昏黄的光芒。最显眼的，是中央一个用砖块垒砌的简陋小灶台，上面架着一口被烟熏得漆黑的铁锅！

陈默的目光瞬间凝固在灶台旁边一个敞开的、同样被熏黑的铁皮桶上。里面，堆满了东西——几十包最廉价、最大众化的速食挂面！旁边还有几大包真空包装的卤牛肉干、几桶桶装水、甚至还有几大袋白糖和几罐猪油！

这是李瘸子准备的！他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天！预料到了甜甜会需要食物，而且是大量的、最基础却最能快速提供能量的食物！这个面摊老板，用他市井的狡黠和亡命徒的生存本能，在城市的血管深处，藏下了一个简陋却足以救命的“安全屋”！

“甜甜！有吃的！有很多吃的！”陈默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狂喜和哽咽。他小心翼翼地将甜甜放在干燥的防水布上，冲到铁锅旁，手忙脚乱地拧开桶装水，倒进锅里，点燃灶台下备好的固体燃料块。蓝色的火苗舔舐着锅底。

水还未开，陈默就迫不及待地抓起几大把挂面，又撕开几大包牛肉干，一股脑地全扔进锅里！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让甜甜吃！用最快的速度、最大量的食物，去填满那该死的、被沈丰富强行打开的“饕餮”之胃！去对抗那不断被放大的饥饿回响！

食物的气味在狭小的空间里弥漫开。昏迷中的甜甜无意识地抽动了一下鼻子，眉头痛苦地皱起，喉咙里发出渴望的呜咽。

就在这时——

“砰！砰！砰！”

沉重的撞击声，如同死神的敲门声，在陈默他们刚刚爬进来的管道入口处响起！堵住入口的废弃滤网和杂物被巨大的力量冲击，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灰尘簌簌落下！

猎犬……追上来了！而且就在门外！它们找到了“老地方”！

陈默猛地回头，眼中瞬间布满血丝。他看了一眼锅里刚刚开始冒泡、混杂着面条和牛肉干的浑浊汤水，又看了一眼地上因饥饿本能而痛苦蜷缩、随时可能再次被“饕餮”本能支配的甜甜。

时间！他需要时间！哪怕几分钟！让甜甜吃下去！

他低吼一声，如同被逼到绝境的困兽，目光疯狂地扫过这个小小的安全屋。他的视线最终定格在角落一堆被油布盖着的、鼓鼓囊囊的东西上。他冲过去，一把掀开油布！

下面，赫然是几个粗制滥造、锈迹斑斑的……土制燃烧瓶！旁边散落着几根缠着破布的木棍，还有一小桶散发着刺鼻气味的液体——汽油！这是李瘸子留下的最后底牌！属于他亡命生涯的、最原始也最暴烈的武器！

陈默没有丝毫犹豫。他抓起汽油桶，粗暴地将汽油淋在木棍的破布上。刺鼻的汽油味瞬间盖过了食物的气息。他抄起一个沉重的燃烧瓶，将淋透汽油的木棍狠狠插进瓶口。打火机跳跃的火苗映亮了他满是汗水和污迹、却写满疯狂决绝的脸庞。

他冲到剧烈震动的入口处，听着外面金属被撕裂的刺耳噪音，感受着门板传来的巨大冲击力。

“来啊！你们这群沈丰富的疯狗！”陈默嘶声咆哮，打火机猛地凑近了燃烧瓶瓶口的引信布条！

“轰！”

橘红色的火焰瞬间升腾而起，贪婪地舔舐着瓶口！陈默眼中倒映着跳动的火焰，如同燃烧的灵魂。他后退一步，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这个简陋却致命的火球，狠狠砸向那即将被暴力破开的入口！

“尝尝这个！给老子滚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