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故纸血痕揭孽根

林爷自己也倒了杯茶，坐在对面的竹椅上，目光扫过被烟雾熏黑了一角的柜台，声音低沉下去：“外面的差官盘问过了，定性是‘非法持械报复寻仇’，砸了几家的东西，抓走那个掉粪坑的。”他顿了顿，眼神意味深长地看着苏念，“领头那个跟我透了个底，那伙人自称是‘拾荒会’的刀手，拿钱办事。买家不肯露面，但线索……指向苏氏集团名下某个控股的分包安保公司。”

苏氏集团！苏雪和李岚掌控的商业王国！虽然只是分包公司，但这层若有若无的联系己经足够清晰！

“苏氏集团……”林爷的手指轻轻叩击桌面，那枚古朴的暗色扳指发出沉闷的笃笃声。“苏雪那丫头……小时候常被她妈拎着，跟着她外公李明华，来我这旧铺子里……‘长见识’。”李明华！苏雪的外公，苏念曾经的养母李岚的父亲，在古玩圈早年也是个“眼力毒、路子野”的人物！

“那时候……”林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峭，“李明华是给苏氏集团……就是现在苏雪名下的那个古玩及药材公司的前身——‘荣宝斋’押货押镖起家的。这‘荣宝斋’在二十年前突然发迹，明面上靠着几笔‘意外’发现的官窑大货和几根成色极佳的‘百年野山参’起家……”

林爷浑浊的眼珠转向苏念，目光如同冰锥：

“但圈内早有传言……这几件顶梁柱似的大货，包括那几根山参……根本来路不明！极有可能……是动了某些不该动的‘土堆子’！又或者是……用了某些……见不得光的‘手段’从别人嘴里硬生生撬出来的！”

他的话语如重锤，砸得苏念心神剧震！

荣宝斋？发迹史？来路不明的大货？见不得光的“土堆子”？硬生生撬出来的？

电光石火间，一个被忽略的细节猛地刺入苏念混沌的记忆深处！

手术室里冰冷的灯光下，苏雪那染血的手套旁，那个闪着红光记录一切的微型摄像机！苏雪在动手前，对着镜头那癫狂而兴奋的宣告：

“……用你的心头血做引……献祭给‘门’那边的主人……祂答应过……再给苏家一份……通天的大富贵！像当年外公拿到那笔‘横财’一样……”

当年那笔“横财”？

外公（李明华）拿到的？

荣宝斋的发迹？！

苏念只觉一股寒意瞬间顺着脊椎窜上头顶！青铜心脏似乎感应到她的剧震，沉闷地搏动了一下！

林爷没注意到苏念的细微变化，或者他看到了却不说破。他站起身，走到那庞大的药柜最下方一排某个不起眼的暗格前。这暗格的气息格外沉厚阴冷，如同封存着岁月最深处的秘密。林爷动作极其小心地打开暗格，从里面取出一个用黑褐色油纸层层包裹的扁长小包。

油纸掀开，里面并不是想象中的稀世珍宝或秘密账册，而是厚厚一叠边角磨损卷曲、夹杂着发黄剪报页的旧笔记本！散发着浓烈的尘埃、霉味，以及一种挥之不去的、被刻意压抑的不甘和怨恨的气息！这气息甚至透过油纸，被苏念经过药气滋养后增强的“心眼通”模糊捕捉到！

林爷将这叠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文件放在苏念身旁的小几上。

“你苏家老宅……五年前被翻修扩建的时候，地基挖出过一箱旧物。李明华当时在场，不知怎么处理的。但有人……在运垃圾的老车夫手里……捞了点‘渣子’。”林爷的声音低沉如风掠过坟茔，“这里面，或许有你需要的‘引子’。”

苏念强忍着心脏异样的搏动，伸出那只缠着纱布、还沾着暗红血渍的手，颤抖着抚向那叠散发着古老尘埃气息的故纸堆。

指尖触碰到最上面一本暗红色硬壳笔记本封皮的瞬间——

嗡！

她的“心眼通”视界骤然拉近、聚焦！

仿佛被强行切换了一个高倍放大镜头！

那层灰烬的纱幕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撕开！

笔记本封皮上原本模糊不清的印痕，在眼前瞬间清晰、放大：

封皮右下角，一个磨损严重的烫金暗红印鉴！印鉴图案——一只展翅衔药的仙鹤！鹤羽下方，赫然是三个古朴遒劲、如同鲜血浸泡过的繁体小字：

苏 家 堂！

而真正让她心神剧震、浑身血液几乎冻结的是——在烫金印鉴旁边封皮内侧不起眼的角落，有人用某种暗红色的、似乎早己干涸的液体（血？），极其用力地写下了一行小小的、扭曲却笔画凌厉的文字！那文字刺破尘埃首击灵魂：

【药奴苏家！夺我李氏‘天脉地髓参’！毁我宗祠根基！血债血偿——李明华绝笔！】

李明华？！苏雪的外公？！苏念曾经的养母李岚的父亲！而他自己竟然在绝笔上自称“药奴”？！他写的血债是……苏家夺了他的“天脉地髓参”？！

这惊天逆转的控诉如同劈开混沌的惊雷！在苏念的“心眼通”下清晰无比地炸开！

古德斋内，烟雾虽淡却未散尽，旧物的尘埃与草木的苦涩混合成一股沉重的气息。林爷无声地站在一旁，浑浊的眼眸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静静注视着指尖己触碰到那血色绝笔字的苏念。

真相的碎片正在剥落。苏家的根基之下，似乎埋葬着远超表面亲情的血泪与背叛。而这本笔记，仅仅是掀开深渊帷幕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