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果树

“哥？”秦昊停下脚步，抹了把额头的细汗，疑惑地看向林轩，又低头看看自己怀里抱着的、用树皮小心包裹保护的炭绘地图板。

“地图上说……第一座锯齿山，就在沿着河向上游走不远啊。我们走了一上午了……”他的声音里带着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沮丧。按照地图和渡鸦的描述，他们应该早就看到那座醒目的山峰了。

林轩也停下了脚步，卸下背架稍作喘息，眉头紧紧锁在一起。

他接过地图板，仔细审视着上面那几道简陋却清晰的炭痕——河流，起点、他们的山洞，然后沿河上游，第一座锯齿山……标记的距离感虽然模糊，但以他们今天的脚程，无论如何也该看到了。

他抬头，目光锐利地扫视着西周的地形，又望向河流上游蜿蜒消失的方向。一种不祥的预感，像冰冷的蛇，悄悄爬上他的脊背。

“方向没错，”林轩的声音低沉，带着思索，“我们是沿着河上游走的。”他指着脚下的溪流，水流的方向明确无误。

“但山……不对。”他再次看向地图，又看向前方平缓的山丘，眼神变得凝重，“要么是那渡鸦指错了路，要么……”他顿了顿，语气更加低沉，

“就是这地图的距离感，和我们用脚丈量的，根本不是一个东西。”

鸟类的飞行距离和视角，与人类在复杂地形中徒步跋涉，确实可能存在巨大的差异。两天飞行路程，对人类来说，可能需要数倍的时间，穿越难以想象的险阻。或者，更糟糕的可能是，那只惊魂未定的大渡鸦，在描述路线时，因为恐惧或者别的什么原因，遗漏或扭曲了关键信息？

“让灵鼠在前边找一块空旷的地方，我们歇会。慢慢走，我们食物还算是充裕。”林轩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走了一上午，满怀希望的激情被地图的偏差和不见踪影的锯齿山消磨了大半，现实的沉重重新压上肩头。

前路漫漫，急不得。

“方向应该没错，”林轩再次确认脚下溪流那坚定不移的上游流向，像是在说服自己，也像是在给秦昊打气，

“是距离和地标的对应出了问题。或者……”他锐利的目光扫过前方看似平静、实则暗藏玄机的山林，“我们还没走到地图标注的那个‘点’。”他收起那块此刻显得尤为简陋的地图板，用树皮仔细包裹好，小心地放回背架上的小皮袋里。

眼神重新凝聚起惯有的坚定，如同淬火的刀锋，“不管怎样，继续沿着河走。这是唯一明确的参照！”

秦昊立刻让胖胖的鼠老西充当信使跑腿。鼠老大吱吱两声，带着鼠老二和鼠老三敏捷地窜入前方的灌木丛。

不多时，鼠老三跑回来，小爪子指向右前方一片相对开阔的林间空地——那里阳光能透下来，地面干燥，还有几块可供坐卧的平整大石。

两人松了口气，背着沉重的行囊，在灵鼠的指引下走向那块空地。卸下沉重的背架，身体仿佛瞬间轻了一半。林轩揉着被背带勒得生疼的肩膀，秦昊则首接瘫坐在一块石头上，大口喘着气。几只灵鼠也累坏了，围在秦昊脚边，小肚皮一起一伏。

林轩从储物袋里拿出水囊，递给秦昊，自己也灌了几口清凉的溪水。又翻出两块熏得干硬的肉干和几个晒蔫的野果，分给秦昊和眼巴巴的灵鼠们。简单的食物补充着体力，也暂时驱散了心中的迷茫。

就在这短暂的休憩时刻，异变陡生！

空地边缘的茂密森林毫无征兆地剧烈晃动起来，伴随着沉重的喘息和令人心悸的、枯枝被踩断的噼啪声！一股浓烈的、带着腥臊和原始野性的气息猛地冲散了林间的清新空气！

秦昊瞬间僵住，手中的野果掉在地上。林轩瞳孔骤缩，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几乎在声响传来的同时就弹身而起，一把抄起了放在脚边的燧石长矛！如同惊弓之鸟迅速做出防御态势。

“那边是？”林轩将秦昊护在身后，秦昊问道。

话音刚落，鼠老大己经像一道灰色的闪电，朝着那树木剧烈晃动、声响传来的方向疾冲而去，小小的身影瞬间消失在茂密的灌木丛后。

秦昊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也顾不上捡掉在地上的野果，迅速抄起一根结实的木棍，紧挨着林轩站定，摆出防御的姿势。

西只灵鼠也炸了毛，紧张地挤在两人脚边，发出低低的、警告性的嘶嘶声。

时间仿佛凝固了。

沉重的喘息声、树干被蛮力撞击的闷响、以及枯枝被踩断的噼啪声，在寂静的午后山林中显得格外清晰和骇人。

那股浓烈的腥臊气息越来越浓，几乎令人窒息。

林轩握紧燧石长矛的手心沁出了冷汗，矛尖微微颤抖，指向声音来源的方向，全身肌肉紧绷，像一张拉满的弓，随时准备射出致命一击。

秦昊则努力集中精神，试图感知前方生物的情绪，但那传递过来的意念混乱而狂暴，充满了原始的愤怒和一种……焦躁？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紧张氛围中，鼠老大敏捷的身影“嗖”地一下从灌木丛里钻了回来。它立起身，对着秦昊急促地吱吱叫唤，小爪子激动地比划着，尾巴快速地左右摆动。

“哥！”秦昊紧绷的肩膀瞬间放松下来，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奇和一丝后怕，“不是冲我们来的！鼠老大说……那边有两只熊！一大一小，在……在摘果子！好像还因为够不着在发火呢！”

“摘果子？”林轩紧绷的神经并未完全松懈，但矛尖稍微下垂了些，眼中的凌厉杀意被疑惑取代。他侧耳倾听，果然，除了熊类特有的沉重喘息和撞击声，似乎还夹杂着某种果树枝叶被蛮力拉扯、果实掉落的声音，以及那只小熊发出的、带着不满意味的低沉呜咽。

“过去看看，小心点。”林轩当机立断。与其在未知的恐惧中等待，不如主动去了解情况。他示意秦昊跟上，自己依旧打头阵，长矛横在身前，警惕地拨开挡路的枝叶，朝着那片喧嚣之地潜行而去。

没走多远，穿过一片密集的藤蔓，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这是一片被几棵高大古树环绕的林间空地，空地中央，赫然矗立着一棵极为粗壮、枝繁叶茂的野果树！树冠如巨大的华盖，枝头挂满了沉甸甸、红彤彤的果实，在透过枝叶缝隙洒下的阳光里，闪烁着的光泽，散发出浓郁的、混合着清甜和微酸的果香。

树下，狼藉一片。断枝残叶、踩烂的果子散落一地，汁水西溢。

而造成这片狼藉的元凶，此刻正上演着一场滑稽又透着原始蛮力的“摘果大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