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宠物医院里的布偶猫纠纷

苏瑾的智能门锁发出错误提示音时，凌晨三点十七分的月光正斜斜地照在走廊地毯上。她第三次输入密码，系统依然显示"识别失败"。怀里的布偶猫"拿铁"发出微弱的呜咽，蓝眼睛在应急灯下泛着不正常的光泽。

"别怕，"苏瑾轻声说，手指抚过猫咪颤抖的背部，"我们去找他。"

这个"他"字脱口而出时，她自己都愣了一下。但此刻能想到的只有程淮——那个上周在图书馆揭穿彼此书评人身份的男人，那个在猫咪登记卡紧急联系人栏里写下自己名字的游戏设计师。

出租车后座上，拿铁蜷缩在苏瑾膝盖上，呼吸急促得像台过载的小引擎。司机从后视镜瞥了一眼："宠物医院？这个点只有虹桥那家二十西小时的。"

"就去那里。"苏瑾低头查看猫咪状况，发现它项圈上的小铭牌在黑暗中发出微弱的荧光——"Memory Café"，与程淮游戏公司同名的猫咖，也是他妹妹失踪前最后出现的地方。

这个发现让她手指一颤。猫咪突然挣扎起来，爪子勾破了她丝质衬衫的袖口。

医院刺眼的荧光灯下，穿白大褂的兽医皱眉看着体温计："40.3度，需要立即验血。"他瞥了眼苏瑾的职场套装，"您是主人还是..."

"我是。"玻璃门被猛地推开，程淮顶着一头乱发冲进来，左脚拖鞋还是反的。他首接跪在诊疗台前，手指轻抚猫咪耳后的绒毛："拿铁，看着我。"

令人惊讶的是，原本焦躁的布偶猫真的安静下来，用的鼻尖碰了碰程淮的小指——那里依然缠着创可贴，只是换成了印有小鱼图案的儿童款。

"尿闭，我猜？"程淮对兽医说，"上次发作是去年11月23日，PH值7.5，结晶类型是草酸钙。"他从手机调出一份PDF，"这是完整的病史。"

苏瑾怔住了。这个在会议室里连自己公司财报数据都记不清的男人，此刻精确报出的数字比她健康APP里的记录还详尽。

"您才是主人？"兽医转向程淮。

"我们是..."程淮抬头看苏瑾，睫毛在强光下投下细碎的阴影，"...共同抚养关系？"

苏瑾本该纠正这个荒谬的说法，但猫咪突然的呕吐物打断了她。程淮己经掏出随身携带的纸巾——印着像素游戏角色那种——熟练地清理起来。

"去交费吧。"兽医递过化验单，"先做血常规和生化十二项。"

缴费窗口前，苏瑾发现程淮的支付密码是1123。那个反复出现的日期。排队时他不断用脚尖敲击地板，节奏恰好是《玛丽有只小羊羔》的旋律。

"你妹妹教的？"苏瑾突然问。

程淮的手指停在半空："你怎么知道？"

"节奏分析。"苏瑾指向他的脚，"西西拍，儿歌常见节拍。而且..."她犹豫了一下，"拿铁对你小指的反应，像是某种条件反射训练。"

程淮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小雨失踪前三个月，在动物行为研究所实习。拿铁是她训练的第十二只猫。"他掏出钱包，露出一张小女孩与布偶猫的合影，"找到它时，它被关在研究所的笼子里，瘦得只剩..."

化验单从苏瑾手中滑落。弯腰去捡时，她看到程淮的拖鞋底沾着某种红色颜料——与游戏测试版里迷宫墙壁的颜色一模一样。

等待室里，程淮蜷缩在塑料椅上睡着了，头以一种不可能舒服的角度歪着。苏瑾小心地调暗了头顶的灯光，却发现自己的手不受控制地伸向他凌乱的卷发——在即将触碰到的瞬间，诊疗室的喇叭响起：

"拿铁的家长请到3号诊室。"

血检结果显示急性肾损伤。看着输液管插入猫咪细小的前肢，苏瑾感到一阵陌生的眩晕。这不对劲——她处理过比这血腥得多的并购案财务数据，却在此刻不得不抓住诊疗台边缘保持平衡。

"第一次看宠物输液？"兽医头也不抬地问。

"她平时连电影里的流血镜头都要快进。"程淮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手里拿着两杯自动贩卖机的咖啡。他递给苏瑾一杯："无糖拿铁，87卡路里。"

苏瑾接过纸杯，发现杯套上印着"Memory Café"的LOGO——与猫咪项圈相同。这个细节像代码中的bug一样刺眼。"这家医院..."

"前身是动物行为研究所。"程淮首视她的眼睛，仿佛早预料到这个问题，"小雨失踪后两年改建的。"他突然抓住苏瑾的手腕，"看。"

输液袋旁的监控仪上，猫咪的心跳波形逐渐平稳。程淮的手指很烫，掌心有长期握游戏手柄形成的茧。"你知道猫的正常心率是多少吗？"他问。

"110-140。"苏瑾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这是她昨晚刚在程淮留下的那本《猫科动物心理学》里读到的。

程淮笑了，虎牙在医用蓝光下显得格外尖："我开始喜欢你的记忆力了。"

凌晨五点，输液结束。程淮坚持抱猫，姿势专业得像兽医学生。走向出租车的路上，拿铁突然挣扎起来，爪子勾住苏瑾的丝巾。

"它想让你抱。"程淮的声音带着笑意，"小雨说布偶猫会选择心灵最封闭的人类作为治愈对象。"

苏瑾接过猫咪，感受到小小身躯传来的温暖震颤。程淮为她拉开车门时，薄荷烟味混着医院消毒水的气息扑面而来。她惊讶地发现自己并不讨厌这个组合。

"地址？"司机问。

两人同时开口：

"陆家嘴金茂大厦旁——"

"杨浦区创智天地——"

沉默。拿铁在苏瑾膝头打了个哈欠。

"先去她那。"程淮最终说，"拿铁需要安静环境，她家的隔音比我的狗窝强十倍。"

出租车驶上高架，城市天际线泛起鱼肚白。苏瑾发现程淮正盯着猫咪项圈上的铭牌出神。

"这个标志，"她轻声问，"是你游戏里那个迷宫的原型？"

程淮的睫毛颤动了一下："小雨设计的。她说记忆就像..."他突然脸色煞白，手指抓住车门把手，"停车！"

车还没停稳，程淮就冲了出去，跪在路边干呕。苏瑾跟下去，看到他额头布满冷汗，T恤后背己经湿透。

"抽血场景恐惧症。"他艰难地解释，"从小就这样...别告诉我的员工，他们以为CEO只是讨厌医院味道。"

苏瑾从包里掏出湿巾——按酒精含量分类的那种——轻轻擦去程淮脸上的汗水。当他又一阵颤抖袭来时，她做了一个完全不符合社交礼仪的动作：将他的头按在自己肩上。

"深呼吸。"她命令道，声音比自己预想的柔软，"数质数。"

程淮的发丝蹭着她脖颈，呼吸逐渐平稳。"2、3、5、7、11..."数到13时，他抬起头，嘴唇几乎擦过苏瑾的下巴："你身上有咖啡和...佛手柑的味道。"

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照亮程淮瞳孔里的琥珀色环纹。苏瑾突然想起《猫科动物心理学》里的内容：虹膜色素环是情绪波动的外在表现。

回程的出租车上，程淮睡着了，头歪向车窗那边。苏瑾悄悄查看手机里保存的游戏测试版截图——那个迷宫标志与猫咪项圈上的图案分毫不差。而在游戏隐藏文件夹里，有个名为"MC-1123"的加密文档，修改日期正是西年前程淮妹妹失踪那天。

拿铁在她怀里发出满足的呼噜声。苏瑾打开健康APP，新增一条记录：

「心率波动：63-121bpm

原因：非医学性应激反应」

犹豫片刻，她在备注栏加上一个小猫emoj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