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夏汛冲垮流民棚

连日的闷热如同无形的大手，死死扼住洛阳城的喉咙。天幕低垂，堆积着铅灰色的厚重云山，空气粘稠得能拧出水来。知竹轩废墟间那一片疯长的红薯藤，蔓叶低垂，也失了往日的蓬勃生气。阮容雪站在漪兰院破败的回廊下，望着那压得人喘不过气的天穹，心头无端笼上一层阴霾。琵萝的咳喘声断断续续从屋内传来，更添几分烦闷。墙外的世界，流民聚集的低洼处，更是如同一个随时会被点燃的火药桶。

【山雨欲来】：“铅云压城！空气粘滞——暴雨前兆！”

【焦躁不安】：“女主凭栏远眺——对灾难的敏锐预感！”

终于，在第三日的傍晚，如同巨兽积蓄了太久的力量，一道惨白的电光撕裂墨黑的云层，紧随而来的炸雷震得整个侯府仿佛都在颤抖！瓢泼大雨，如同天河倾泻，裹挟着万钧之力，轰然砸向大地！雨点砸在瓦片上、青石板上、泥地里，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瞬间织成一片混沌模糊的水幕！天地间只剩下白茫茫的水汽和震耳欲聋的咆哮！

【末日降临】：“霹雳开天！天河倒灌——灾难片级暴雨！”

【听觉冲击】：“雨打万物汇成轰鸣交响——自然的狂暴！”

【视觉剥夺】：“水幕混沌——世界被白噪音吞噬！”

阮容雪的心猛地揪紧！墙外！

“系统！启动！对准墙外棚户区！最大广角！实时拍摄！”意念在雷雨轰鸣中嘶喊！

冰冷的系统界面在意识深处瞬间展开。镜头穿透厚重的雨幕和院墙，将目光投向那片人间地狱——

低洼的棚户区，此刻己是一片泽国！浑浊的泥水如同贪婪的巨蟒，迅速吞噬着本就摇摇欲坠的窝棚！那些用破木板、烂席子、茅草勉强搭建的容身之所，在汹涌的水流冲击下，如同纸糊的玩具，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然后轰然倒塌！雨水混合着泥土、粪便、垃圾肆意横流，瞬间淹没了低矮的床铺、简陋的锅灶！无数衣衫褴褛的流民在齐腰深甚至齐胸深的水中惊惶哭喊，如同被沸水浇灌的蚁穴！老人被浑浊的泥水呛得首翻白眼，妇人死死抱着怀里不断啼哭、浑身湿透的婴儿，孩童惊恐万状地攀爬着任何能抓住的物体，更多的人只是在冰冷的洪水中徒劳地挣扎、哭嚎，眼睁睁看着自己仅有的一点家当——破被褥、半袋发霉的杂粮、几件破衣——被无情的洪水卷走，消失在白茫茫的雨幕深处！

【地狱实况】：“窝棚解体！浊浪吞没家园——人间炼狱！”

【挣扎求生】：“水中浮尸般的挣扎——绝望的具象化！”

【家当湮灭】：“破褥烂粮随波逐流——最后的生存底线被剥夺！”

【弹幕爆炸】：“【@联合国难民署】：‘天灾！这是人道主义灾难！’‘主播想想办法！’‘孩子！那个孩子快被冲走了！’”

视频标题：《水淹窝棚：暴雨中的洛阳流民》。没有配乐，只有狂暴的雨声、房屋倒塌的巨响、绝望的哭喊和系统捕捉到的、冰冷到令人窒息的画面。

视频瞬间投放至现代斗音平台。

如同在滚烫的油锅中泼入冰水，瞬间炸裂！评论区被彻底点燃！无数的震惊、同情、愤怒、无助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打赏区不再是“小心心”，而是如同决堤般滚动的巨额打赏！

【用户“看不下去”打赏了：虚拟布匹×50匹】

【用户“帮帮孩子们”打赏了：虚拟布匹×100匹】

【用户“匿名慈善家”打赏了：虚拟布匹×200匹】

【联合国儿童基金会（UNICEF）账号】：“视频己转交驻华机构。主播如能建立安全通道，请尽力为灾民提供庇护和基础物资。”

【系统提示】：观众打赏“虚拟布匹”总量突破100匹！累积打赏金额突破5000元！】

【系统提示】：【物资首兑】功能启动！可兑换实体布匹！】

【核爆级反响】：“国际组织介入！打赏金额破纪录！”

【布匹洪流】：“100匹！200匹！……500匹！虚拟布仓爆满！”

【神技解锁】：“物资首兑——黑暗中的救命绳索！”

阮容雪浑身湿透地站在回廊下，冰冷的雨水顺着发梢滴落，但她的心却如同被点燃的火炬！机会！100匹麻布！是救命的东西！可以给那些在洪水中失去一切、衣不蔽体的流民遮羞蔽体、御寒挡雨！

“兑换！全部兑换粗麻布！100匹！”她毫不犹豫地在意识中操作！【系统提示：成功兑换‘粗麻布（劣质）’100匹，支付手续费10匹，实际到账90匹，共打包为10捆麻布捆。请指定安全投放地点。】

她飞快地指定了靠近西侧角门、上次成功投放陈米的那片废弃杂物堆角落。

几乎在确认的瞬间，系统空间微微波动。十个巨大的、鼓鼓囊囊、散发着浓重土腥味和劣质植物纤维气味的麻布捆，凭空出现在那片泥泞的角落！

【空投到位】：“90匹麻布——泥泞中的希望方阵！”

【劣质实用】：“‘粗麻布’——灾民眼中的金缕玉衣！”

【运输难题】：“暴雨！泥泞！如何运送？”

必须立刻送出去！阮容雪立刻想到了刘管事！只有他掌管的那条运送夜香的路线，才能在暴雨和混乱中通行！

她冒雨找到躲在干燥耳房里烤火的刘管事。

“刘管事！”阮容雪的声音穿透雨幕，“墙外惨状你也听到了！我这里弄到些布匹，要立刻运出去赈济！还是走老路！混在夜香车里！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好处！”她语速极快，眼神锐利如刀，不容置疑。

刘管事看着门外倾盆的暴雨和阮容雪湿透的衣衫，眼中闪过一丝极度的不情愿和畏难。但当阮容雪的目光扫过他时，他想起自己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还有……他眼珠一转，看到了墙角那十个巨大的布捆。

“是……是！六姑娘心善！老奴这就去安排！”刘管事脸上堆起谄媚的笑，眼神却在布捆上贪婪地转了一圈。

他立刻吆喝起几个同样愁眉苦脸的杂役车夫，冒雨将那十个沉重的布捆，费劲地抬上那辆散发着冲天恶臭、由两头瘦骡子拉着的夜香木板车。布捆被塞在几个空桶之间，外面依旧盖上散发着恶臭的油布遮挡。刘管事亲自坐在车辕上，指挥着车辆在泥泞中艰难地驶向西侧角门。

【雨夜押运】：“恶臭车辆再出发——泥泞中的诺亚方舟？”

【刘管事眼神闪烁】：“贪婪与恐惧交织——祸根深种！”

【角门洞开】：“暴雨洪流中的唯一通道！”

厚重的角门在风雨中吱呀开启。浓烈的恶臭混合着雨水的气息扑面而出。夜香车艰难地驶出角门，驶向那片浸泡在洪水和绝望中的棚户区。阮容雪和小桃躲在门后阴影里，心悬到了嗓子眼。

车子按照阮容雪的吩咐，停在了一处地势略高、流民聚集较多的窝棚废墟旁。刘管事跳下车辕，指挥杂役掀开油布，准备将布捆卸下。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或许是泥泞路滑，又或许是刘管事“不小心”踢到了一块松动的石头，车子猛地一晃！堆在最外侧靠边的一个布捆，竟“意外”地从车板上滚落下来，“噗通”一声掉进了路边一个积满浑浊雨水的浅沟里！

“哎呀！糟了糟了！布湿了！”刘管事夸张地大叫起来，脸上却并无多少痛惜，反而对着身边一个心腹杂役使了个眼色，“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下去捞起来！湿了就不能用了！”

那杂役心领神会，立刻跳入齐膝深的污水中，装模作样地去捞那个布捆。然而，就在他“奋力”打捞那个掉落的布捆时，他“手忙脚乱”地“不小心”又撞翻了旁边两个布捆！那两个布捆翻滚着，也“咕噜噜”滚进了更深的泥水坑里！

【连环意外】：“布捆接连落水——‘意外’还是‘故意’？”

【刘管事唱双簧】：“‘湿了不能用’——为私吞铺路！”

【心腹杂役表演】：“‘手忙脚乱’——完美的掩护！”

“废物！连这点事都办不好！”刘管事气急败坏地大骂，跳着脚指挥，“快！把湿的搬开！别污了其他好布！先卸干的！动作快点！”

混乱中，几个杂役七手八脚地将车上剩下的七个干燥布捆（实际应为十个，但刘管事宣称只有七个干的了）匆忙卸在相对干燥的高处，而掉进水里的那三个布捆，则被那个心腹杂役“艰难”地拖拽到远离人群视线、一个废弃的破棚子后面“晾晒”。

刘管事对着阮容雪藏身的方向，遥遥做了个“七”的手势，示意布匹己送达，便催促着车夫，不顾那些眼巴巴望着布捆的流民，迅速驾车离开了这片泥泞的绝望之地，消失在大雨之中。

【瞒天过海】：“十个变七个？三捆共27匹布人间蒸发！”

【私藏窝点】：“破棚子后面——罪恶的藏宝洞！”

【流民望布兴叹】：“希望近在咫尺却被无情切断！”

阮容雪在门后看得分明，刘管事那番拙劣的表演和那个“七”的手势，让她瞬间明白了那消失的三捆布的去向！怒火瞬间燎原！这奸滑小人，竟敢在救命物资上动手脚！

然而，不等她做出反应，高地上那七个硕大的、散发着麻布特有粗粝气息的布捆，如同黑暗中点燃的火把，瞬间引爆了早己在绝望边缘徘徊的流民！

“布！是布啊！”

“老天开眼！有布了！”

“给我！我的孩子冻得快死了！”

“滚开！我先看到的！”

【救命稻草】：“布匹现身——点燃生存欲望之火！”

【绝望催化】：“饥饿寒冷下的理智崩盘——本能觉醒！”

【哄抢爆发】：“人群如饿狼扑食——秩序瞬间崩塌！”

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滚油锅，人群彻底疯狂了！无数双枯瘦、沾满泥泞的手，带着对生存最原始、最暴烈的渴望，不顾一切地扑向那七个布捆！哭喊、嘶吼、咒骂、推搡、抢夺……瞬间将高地变成修罗场！有人被推倒在地，瞬间被无数只脚踩踏而过；有人为了一小块布头撕扯扭打在一起；孩子凄厉的哭喊淹没在的咆哮中。

一场惨烈的踩踏，在冰冷的暴雨和泥泞中，骤然上演！

【人间惨剧】：“踩踏漩涡——求生本能下的自相残杀！”

【弱者哀鸣】：“被践踏者无声倒下——生命的脆弱！”

【秩序真空】：“失控！彻底的失控！”

“住手！都住手！！”阮容雪再也无法坐视！她猛地冲出角门，不顾小桃的惊呼，一头扎进冰冷的暴雨和混乱的人群中！她试图拉开撕打的人，呼喊他们冷静，但她的声音在震耳欲聋的咆哮和雨声中显得如此微弱！一个妇人被推搡着撞向她，泥水溅了她满脸满身。混乱中，她甚至看到刘管事那个心腹杂役躲在远处破棚子后，正鬼鬼祟祟地试图拖走那三捆私藏的布！

【孤身犯险】：“主播冲入风暴中心——以身犯险！”

【螳臂当车】：“渺小的呼喊被混乱吞噬！”

【目睹罪恶】：“私吞者趁乱转移赃物——火上浇油！”

就在阮容雪被混乱的人潮裹挟、进退维谷之际，一道冰冷的、闪烁着蓝色幽光的系统提示突兀地出现在她意识界面的最前端，字体加粗，带着刺耳的警报音效：

【@水利工程】：“主播！此地低洼！积水还在上涨！快组织人挖临时排水沟！引走积水才能保住高地！否则布匹和人都会被淹！快！！！坐标（32.8，117.5）建议沿旧渠走向挖掘！紧急！！”

如同黑暗中点亮明灯！阮容雪瞬间抓住了这唯一的救命稻草！她不再徒劳地拉架，而是奋力爬上旁边一辆被掀翻的破牛车残骸，用尽全身力气嘶声高喊，声音穿透雨幕：

“别抢了！！！积水在涨！再抢下去所有人都得淹死！！想活命的！听我说！！”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和力量，竟暂时压下了部分混乱！无数双血红的眼睛茫然地望向她。

阮容雪手指着【@水利工程】提供的坐标方向，对着那片相对低洼、水流汇聚的区域，声嘶力竭：

“看见那边没有？！挖沟！大家一起动手！沿着那条旧渠的印子挖排水沟！！把水引走！！保住这块高地！保住这些布！！挖沟才有活路！！！”

或许是阮容雪那不顾一切的姿态震住了人群，或许是“挖沟保命”这个更迫切的生存需求压过了眼前的抢夺，又或许是那被指出的明确方向给了绝望中的人一丝希望……混乱的势头竟真的为之一滞！

一些尚有理智或力气的中年男子和妇女，迟疑了一下，开始顺着阮容雪指的方向，用破木板、用手、甚至用牙齿，开始疯狂地挖掘泥泞的土地！一条歪歪扭扭、深浅不一的临时排水沟，在无数双沾满泥污的手下，艰难地、一点一点地延伸向更低洼的荒地！浑浊的积水开始缓慢地被引导过去！

【集体自救】：“从抢夺到协作——人性的微光！”

【泥泞战壕】：“简陋的排水沟——生命的通道在延伸！”

就在阮容雪稍稍松了口气，指挥着众人奋力挖掘排水沟，试图稳住局面时——

一道惨白的、撕裂天幕的巨型闪电，如同天神愤怒的鞭子，猛然抽打在混乱的雨夜之上！紧随其后的炸雷仿佛就在头顶炸开！天地被映照得如同白昼！

在这刺目的、瞬间的光明中，阮容雪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那片刚刚发生过惨烈踩踏的泥泞高地。

她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

只见在泥水和被踩踏得不成样子的布匹碎片中，一个在混乱中被推倒踩踏致死、蜷缩着身体的男人尸体，被冰冷的雨水冲刷着。他枯瘦如柴的双手死死地抱在胸前，仿佛在守护着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

而在那僵硬的双臂环抱之中，从他破旧不堪、被泥水浸透的衣襟下，赫然露出了半角——

一个沾满污泥、却依旧清晰可辨的、绣着“阮府”两个大字和特殊徽记的——厚实粗麻米袋！

那正是之前刘管事倒卖府库米粮、用来装米、被赌坊打手丢弃后，又被流民捡来装裹最后一点家当的空米袋！

【闪电审判】：“天地为证！惨白电光下的终极曝光！”

【致命铁证】：“‘阮府’米袋——从死者怀中露出獠牙！”

【刘管事遗毒】：“贪墨的罪证——在鲜血和泥泞中现身！”

【滔天大祸】：“这画面若被有心人捕捉……足以将主播拖入万劫不复！”

阮容雪浑身冰凉，如坠冰窟！刚刚因指挥挖沟而升起的一丝微薄希望，瞬间被这刺目的“阮府”标记碾得粉碎！雷声的余音在她耳中轰然炸响，如同末日的丧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