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四维彩超里的小笑脸

霜降这天的清晨，陈默不到五点就醒了。他轻手轻脚地爬起来，借着窗帘缝隙透进来的月光，翻出提前准备好的文件袋——里面装着预约单、医保卡，还有林晚爱吃的草莓味糖。

“再睡会儿，七点才出门呢。”林晚被他窸窸窣窣的动静弄醒，揉着眼睛看他。月光落在他背上，把影子投在墙上，像只忙碌的大兔子。

陈默转身坐在床边，替她掖了掖被角：“我激动得睡不着，总想着今天能看见宝宝长什么样。”他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肚子，“你说他会不会像我？要是随我这塌鼻梁，以后肯定得怪我。”

林晚被他逗笑，拉着他的手贴在小腹上：“昨天胎动时，我摸着像有个高鼻梁在顶我，说不定随我呢。”

陈默立刻笑开了花，眼睛亮得像落了星星：“随你好，随你哪儿都好。”

去医院的路上，陈默把车开得比平时更稳。路过街角的早餐铺时，他特意下车买了热豆浆，用自己的手心焐着：“医生说做彩超前要多喝水，先喝点热的暖暖胃。”

候诊大厅里人不多，陈默扶着林晚坐在靠窗的位置，自己却坐不住，隔两分钟就去护士站问一次“轮到我们了吗”。旁边座位的孕妇看着他笑：“我家那位当初也这样，比我还紧张。”

轮到林晚进诊室时，陈默攥着她的手不肯放，首到护士笑着说“家属可以陪同”，他才像得到特赦似的，一步不离地跟在后面。

B超仪器的探头刚放在林晚小腹上，陈默就把脸凑到屏幕前，鼻尖几乎要碰到显示器。医生调着焦距，屏幕上渐渐出现模糊的轮廓，小小的脑袋，蜷着的西肢，像只缩成一团的小猫。

“看，这是宝宝的脸。”医生指着屏幕上鼓起的小弧度，“还在笑呢。”

陈默猛地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屏幕上的小家伙确实咧着嘴，虽然只是肌肉的自然收缩，在他眼里却像是最甜的笑容。他忽然想起上周买的那本《宝宝表情图鉴》，里面说胎儿在妈妈肚子里会有各种小动作，原来都是真的。

“他在动！”陈默忽然低声惊呼，屏幕上的小手挥了挥，像是在打招呼。

医生笑着调整探头角度：“很活泼的小家伙，各项指标都正常，你们放心吧。”

打印报告时，陈默非要自己拿着。那张黑白的彩超单被他小心翼翼地折好，放进贴身的口袋里，像是揣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贝。走出诊室时，他脚步都有些飘，反复念叨：“你看见没？他笑了！还挥小手了！”

林晚看着他泛红的眼眶，忽然想起上一世。那时她拿着彩超单回家，陈默正对着电脑打电话，只匆匆瞥了一眼就说“知道了，放桌上吧”。后来那张单子被压在文件堆里，首到孩子没了，才被他找出来，得边角都发皱。

“他好像有双大眼睛。”林晚笑着说，指尖划过他口袋里凸起的报告单轮廓。

“像你，肯定像你。”陈默把她的手包在掌心，“等会儿去照相馆，把这张照片洗出来，镶个相框放床头。”

从医院出来，陈默果然绕路去了照相馆。老板看着那张彩超单笑：“这可是最小的客户了，我给你们洗成水晶相框的，保存时间长。”

等待取相框的间隙，陈默拉着林晚进了旁边的母婴店。他抱着货架上的小玩具不肯放，一会儿拿起拨浪鼓摇两下，一会儿对着毛绒小熊说“这是给你买的玩伴”，引得店员都忍不住笑。

“买个摇铃吧。”林晚拿起一个蓝白相间的摇铃，轻轻一晃，发出清脆的响声，“医生说宝宝现在能听见声音了。”

陈默立刻抢过摇铃，宝贝似的揣进兜里：“晚上给宝宝听，说不定他会跟着动呢。”

回家路上，夕阳把天空染成橘红色。陈默打开车窗，风带着凉意吹进来，他却浑然不觉，只顾着把彩超单从口袋里掏出来，对着光反复看。

“你看这小鼻子，是不是有点翘？”他指着单子上模糊的轮廓，“还有这小脚丫，跟我昨天买的婴儿袜差不多大。”

林晚笑着点头，忽然觉得肚子一阵轻颤，像是有只小手在里面拍了拍。她拉住陈默的手按上去，胎动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明显，像是在回应他的絮语。

“他听见你说话了。”林晚的声音里带着笑意。

陈默立刻把脸贴在她的肚子上，耳朵紧紧贴着皮肤，像是在捕捉最珍贵的声音。晚风吹起他的衣角，带着远处桂花的甜香，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从兜里掏出那个摇铃，轻轻晃了晃。

“叮铃——叮铃——”

清脆的响声里，小腹忽然鼓起一小块，接着又是一下，像是宝宝在用胎动回应这串铃声。陈默的眼眶瞬间红了，他把摇铃凑到肚子边，又晃了两下，这次胎动更明显了，像是在跟着节奏跳舞。

“他喜欢这个声音！”陈默抬头，眼里闪着泪光，却笑得像个孩子。

晚上睡觉前，陈默把洗好的彩超相框摆在床头。月光透过窗户落在相框上，那个小小的笑脸在夜色里格外清晰。他捧着育儿书给宝宝讲故事，讲到《三只小熊》时，忽然把书放下，拿起摇铃轻轻晃着：“宝宝，爸爸今天看见你笑了，比书上所有的小熊都可爱。”

林晚靠在他肩上，听着摇铃的脆响和他温柔的絮语，忽然觉得肚子又动了一下。她知道，这个藏在肚子里的小生命，正在用最温柔的方式，回应着他们的期待。

陈默把摇铃放在枕边，又小心翼翼地把彩超单放进床头柜的抽屉里，和之前的检查报告放在一起。那些纸张叠在一起，渐渐厚得像本书，记录着一个小生命的成长，也记录着一个男人笨拙却真诚的弥补。

“等他出来，我天天给他摇铃。”陈默忽然轻声说，指尖在相框上轻轻划着，“还要带他去公园看鸽子，去海边踩浪花，把上一世没来得及做的事，全都补回来。”

林晚没说话，只是往他怀里靠了靠。窗外的月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也落在枕边的摇铃上，那串“叮铃”声仿佛还在空气里回荡，和着胎动的节奏，谱成一首关于等待的温柔歌谣。

他知道，那些曾经缺失的时光，正在被这些细碎的瞬间一点点填满。就像这张彩超单上的小笑脸，虽然模糊，却照亮了往后所有的日子，让每个平凡的清晨和黄昏，都藏着甜滋滋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