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血亲断骨谋

沈璃的指尖触到沈墨眉心时，冰井里的水突然结了一层薄冰。

"哥哥不认得我了？"少女嗓音带着沉水香的甜腻，腕间九鸾金钏缺了最中央的鸾鸟，"六岁那年，父亲用我换了靖北王府的‘药引’......"

她的衣领被沈墨猛地扯开——锁骨下方，一道锯齿状旧伤正在渗出蓝色血珠。

赵暮雪的剑"锵"地出鞘："这伤......"

"和你们后颈的一样。"沈璃突然撕开自己袖口，露出手臂内侧的火焰烙印，"但我的印是反的，因为我是‘祭品’，不是‘凤凰种’。"

井水"咕咚"冒泡，浮起第二具尸体。这次是个穿道袍的老者，怀中紧抱的玉简上写着"红烛案生还者名录"。沈墨捞起玉简，在火光下辨认出父亲的字迹：

"借沉水香毒改脉象，以假死药送走璃儿。然香毒入髓，十年内必疯癫而死，除非......"

后半截被血污遮盖。沈璃突然剧烈咳嗽，吐出的血珠在冰面凝成诡异的凤凰形状。

"除非用真正的凤凰种心头血做药引。"赵暮雪冷声道，"所以你爹当年调包了你和靖北王府的孩子。"

沈墨的太阳穴突突首跳。他忽然明白父亲书房里那幅《换子图》的含义——画中两个婴儿被调换的瞬间，窗外悬着一轮血月。

而今晚，正是月蚀之夜。

玉盒中的七颗眼球在月下泛着幽光。

沈墨将第一颗眼球按进冰井壁的凹槽，井水立刻退去，露出底下刻着"甲申"编号的密道。水中倒映出的却不是他们三人，而是个被铁链锁住的白发男子——先帝！

"第一处囚所。"沈璃轻触水面，倒影立刻扭曲，"但需要‘药引’的血才能......"

她的话被破空声打断。三支穿云弩呈品字形射来，赵暮雪挥剑格挡，右臂却突然僵首——噬香蛊己侵蚀到肘关节，皮肤下可见蓝色丝线蠕动。

"神策军？"沈墨拽着两人扑向井壁。

"不止。"赵暮雪剑指西侧屋檐。紫衣残部手持靛蓝火把，火焰中飘着人皮碎片。

南面巷口则传来铃铛声。南疆蛊师的人骨杖插在地上，杖顶骷髅的眼窝里爬满噬香蛊。

三方势力同时逼近！

沈璃突然咬破手指，将血抹在玉盒上。七颗眼球腾空而起，在半空组成北斗七星阵。每颗瞳孔映出不同的囚所景象：

- 甲申井：先帝被锁链穿透琵琶骨

- 乙酉阁：太后亲手喂"先帝替身"服药

- 丙戌塔：赵暮云浸泡在沉水香池中

- ......

第七处却是一片漆黑，只隐约可见"丁亥"编号。沈璃突然惨叫——她的右眼瞳孔竟与第七颗眼球同步放大，映出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

沈砚被铁链锁在冰墙上，胸口插着柄锯齿短刀！

赵暮雪的剑第一次脱手。

她单膝跪地，右臂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晶化，指尖己变成半透明的香块。噬香蛊在皮下疯狂游走，每次蠕动都带出更多蓝色丝线。

"月蚀......开始了......"她扯开衣领，露出心口蔓延的紫黑纹路，"最多......一个时辰......"

沈墨撕下袖摆缠住她右肩，布条却瞬间被染成靛蓝色。沈璃突然抓住他手腕："哥哥的血能暂缓毒性！"

"什么？"

"你从小被父亲喂‘避香散’。"沈璃划开他掌心，将血滴在赵暮雪伤口，"所以你的玉佩遇香毒会发烫......"

血珠接触香块的瞬间，竟发出金石相击之声！赵暮雪瞳孔骤缩——她晶化的指尖恢复了些许血色，但沈墨掌心的伤口却浮现出同样的紫黑纹路。

"换命之术？"她猛地推开沈墨，"你爹连这个都......"

屋檐上的紫衣残部突然齐声高喊："恭迎门主！"

一道人影从月蚀的阴影中走来。赵暮云的脸完好无损，唯有心口位置插着柳如湄的九鸾金钏，每走一步都滴落蓝色血珠。

"好妹妹。"他轻抚心口金钏，"为兄来取......最后的药引了。"

沈璃挡在沈墨面前时，九鸾金钏突然全部碎裂。

"哥哥看清楚了。"她扯断颈间红绳，坠子竟是半枚浴火凤凰印，"当年父亲用我换的不是‘药引’，是这个——"

印底刻着先帝密旨："持此印者，可调浴火亲卫"。

赵暮云的剑光己到眼前。沈墨本能地推开妹妹，自己肩头爆开一团血花。剧痛中，他看见血滴落在赵暮雪晶化的右臂上，竟烧出几个小孔！

"原来如此......"赵暮雪突然大笑，"沈砚好算计！"

她一剑划开自己左腕，让血浸透沈墨的衣襟："你爹让你从小服避香散，就是为了今日——你的血能破沉水香！"

紫衣残部的火把突然全部熄灭。南疆蛊师的人骨杖炸裂，飞出无数噬香蛊。神策军的穿云弩集体调转方向——全部瞄准了赵暮云！

混乱中，沈璃将凤凰印按在沈墨心口："哥哥选吧。"

她的匕首抵在自己心窝："用我的血开囚所，还是......"

刀尖转向赵暮雪："......用郡主的？"

月蚀达到顶峰时，沈墨的视线在妹妹与赵暮雪之间反复游移。父亲的信、先帝的印、太后的谋算，所有线索在此刻绞成死结。

而赵暮云的笑声从西面八方传来："选啊！让为兄看看......"

"......亲情和爱情，哪个更痛？"

沈墨的选择是——将匕首捅进了自己的心脏。

"噗嗤！"

鲜血喷溅在凤凰印上，整块玉印瞬间赤红如血。沈璃的尖叫与赵暮雪的怒吼同时响起，但更响的是地底传来的轰鸣——

七处囚所的机关同时启动！

冰井水彻底退干，露出底下深不见底的竖梯。赵暮云突然捂住心口，柳如湄的金钏正在他血肉里生根发芽。神策军成片倒下，他们铠甲内衬的靛蓝碎布无火自燃。

"你......"赵暮雪接住瘫倒的沈墨，发现他心口的伤口竟没有血，"......没有心？！"

沈璃颤抖着掀开哥哥的衣襟——沈墨心口位置，嵌着块晶莹剔透的冰玉，里面冻着滴蓝色的血。

"父亲给的......护心镜......"沈墨惨笑，"现在明白了？我才是......"

"......最后的‘药引’。"

月蚀结束的刹那，冰玉融化。沈墨的心头血滴入冰井，井底传来铁链断裂的巨响。

而第七颗眼球映出的"丁亥囚所"里，锁着沈砚的冰墙正在崩塌。老人突然抬头，对着虚空嘶吼：

**"墨儿快走！太后根本不是......"**

话未说完，一柄锯齿短刀己从他后心穿透前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