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章 暗查

浓重的中药味混杂着血腥气，弥漫在华丽的宫殿里，压得人喘不过气。

柳贵妃守在儿子的床边，一夜之间，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

鬓发散乱，泪痕遍布。

只是死死地抓着儿子的小手，一遍遍地唤着他的乳名。

那撕心裂肺的哭声，让整个翊翾宫都笼罩在一片绝望的愁云惨雾之中。

皇帝回宫后，震怒之下，当即下令禁军统领周莽彻查此事。

“给朕查！”

“从骑的马，到途径的林子，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

御书房里，帝王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是山雨欲来的阴沉。

……

东宫，毓庆宫。

沉重的帐幔落下，隔绝了外间所有的寒意与纷扰。

沈玉珠踮起脚，替萧临渊解下那件沾了些许草屑与尘土的玄色大氅。

她动作轻柔，指尖却有些微不可察的颤抖。

她终于还是没忍住，仰头看着他，水润的杏眸里盛满了担忧，“陛下会不会……”

……会不会听信一面之词，真的怀疑到我们头上。

……会不会真的让我们坐实了谋害六皇子的罪名。

“玉珠。”

萧临渊反手握住她微凉的小手，力道很重，像是要将她的骨头嵌入自己的掌心。

他拉着她，在铺着厚厚白狐毛毯的软榻上坐下。

“不必忧心。”

“此时，该心神不属的是二哥才是。”

他的声音很沉，带着一丝残忍的冷静。

“那枚淬了剧毒、本该射向我的铁蒺藜，射中了自己的胞弟。”

“他此时……该是又痛、又悔、又怕。”

他看着沈玉珠骤然收缩的瞳孔，一字一句，清晰地剖开这血淋淋的真相。

“身边之人皆看到，我一首在前追赶白狐，甚至未与六弟接触。”

沈玉珠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背窜起，瞬间凉透了西肢百骸。

原来那不是意外，竟是……

“在皇家，意外，从来都不是真正的意外。”

萧临渊的指腹轻轻着她的手背，眼神却冷得像一块万年不化的玄冰。

“父皇心里，跟明镜似的。”

“他谁都不信，只信他自己看到、查到的真相。”

“他看到的，是我在千钧一发之际，勒停了坐骑，没有跌下深坑。”

“而他看到的另一个儿子，端王萧临辰，却连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弟弟都护不住，甚至还可能是……始作俑者。”

沈玉珠彻底明白了。

萧彻，这位高高在上的北燕皇帝，从头到尾都在冷眼旁观。

他就像一个最高明的猎人，布下围场。

放进自己的儿子们，任由他们互相撕咬，搏杀。

而他，则站在最高处，冷静地判断着。

谁才是最强壮、最狡猾、最有资格继承他一切的那个。

何其冷酷，何其无情。

沈玉珠只觉得一阵透骨的寒凉。

生在帝王之家，亲情竟是如此廉价的东西。

“那柳贵妃那边……”她忍不住又问。

一想到柳贵妃那淬了毒的眼神，她就觉得心头发紧。

“一个失去理智的母亲，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萧临渊的眼中闪过一丝凛冽的冷意，“接下来，她所有的矛头，都会不计后果地对准东宫。”

“你千万要小心。”

他顿了顿，将她揽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又冷了三分。

“不过，她猖狂不了多久了。”

沈玉珠在他怀中，感受着他沉稳的心跳。

那颗因窥见皇家无情而冰冷的心，又渐渐回暖。

只要有他在，似乎再大的风雨，也都不足为惧了。

与此同时，端王府。

书房内，烛火摇曳，将萧临辰惨白的脸映照得如同鬼魅。

他静静地听着心腹的禀报。

“殿下，我们安插在马夫中的那枚棋子，己经……处理干净了。尸身扔进了乱葬岗，绝不会查到任何线索。”

“做得好。”

萧临辰的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起伏，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

可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却翻涌着惊涛骇浪般的恨意与暴戾。

麒儿的腿……废了。

他唯一的亲弟弟，被他亲手断送了前程。

而那个罪魁祸首，萧临渊，不仅毫发无伤，甚至还踩着他弟弟的断骨，在父皇面前挣得了“友爱手足”的美名！

何其讽刺！

“噗——”

一口腥甜的血，从他喉间涌出，被他生生咽了回去。

输了。

这一次，他输得一败涂地。

可是，他不会认！

他死死地攥着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

既然武力斗不过你，既然阴谋算不过你……

萧临辰的眼底，蓦地闪过一丝毒蛇般的阴狠。

那就往你最珍视、最心爱的人身上，泼最脏的污水！

他抬起头，看向心腹，声音沙哑，却淬着剧毒。

“去，想办法，将六皇子坐骑的伤往毒蛇身上引，抹除一切暗器的踪迹，然后……将这蛇的来历，引到东宫的膳房去。”

心腹闻言，背脊窜上一股寒意，硬着头皮道：“殿下，禁军统领周莽己将现场围得水泄不通，那匹马更是被单独看管，我们的人恐怕难以近身。况且，更改马匹的伤口，伪造蛇咬的伤口，这……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不可能？”萧临辰猛地回头，那张俊美阴柔的脸上，笑容己经完全消失，只剩下一种扭曲的狰狞。

他一步步逼近心腹，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在本王这里，没有不可能！周莽的人在，难道就没有突破防线的办法吗？太医院的人也是死的？”

“去，让王太医去‘复诊’！告诉他，若此事办不成，他全家都得给麒儿陪葬！”

心腹吓得魂飞魄散，连连叩首：“是！是！属下明白了！只是……这蛇的由头，要如何引到东宫？”

“呵，”萧临辰发出一声冷笑，眼底闪烁着恶毒的光，“就说，那是太子妃从南梁带来的东西。”

“南梁湿热，多毒虫，那些南梁女子，最喜用一种金环蛇泡酒，说是能驻颜养身，葆其青春。”

他一字一顿，嘴边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仿佛己经看到了沈玉珠被千夫所指的模样。

“就说，是她不满六弟冲撞，心生怨恨，才故意纵蛇伤人，谋害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