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章 朝阳喷薄

第二天，我谢过土地老公公，走上了继续前行的路。

老人家醒得早，我也不好意思像在家里那样懒，早早地起来了。

于是三千年来，平生第一次，我看见了喷薄而出的朝阳。

简直是滚了一滚就滚上了地平线。比小鱼儿还滚得溜。

漫天云霞散去的暮晚，和红扑扑赶来的朝阳，就像是住店的客人。迎来送往的客栈小二，送走了一波客人，又迎来了另一波。

昨晚送走了夕阳。

今晨迎来了朝阳。

生意兴隆通四海。

每天重复。只要是晴天。

人间还是挺有意思的。

我一路走，一路看风景。水族的敏感，让我逐渐走到了一处滩头。

随着水流的方向一直走下去，水面越来越宽，一条汤汤大河豁然出现。

河面洋洋洒洒地洒满了阳光。

粼粼耀目。

河岸边，高大的杨树夹岸而生，叶片快要落光了。

芦花飘荡。

故垒萧萧芦荻秋。

“今逢四海为家日，故垒萧萧芦荻秋。”

刘禹锡的诗在我脑海中冒出来。

“人生几回伤往事，山形依旧枕寒流。今逢四海为家日，故垒萧萧芦荻秋。”

唉，这些人怎么都这么多感伤呀。看来人间的日子不咋好过。

还是我们水界好。

善待生命。众生平等。龙王富有四海，却和兄弟们手足相亲平等相待。没有多吃多占。

水乡泽国还真像一团和气的大家庭。利益共同体。

我小乌龟这样的小女子，只要有点小才华，在水族就不会被埋没，成为沧海遗珠。

看来，要把龙王和乌龟宰相的执政方针推广到人间才好。

一路走，一路想，秋风送爽，景致美丽。

心情也舒畅。

可是没有看见什么人。

人都到哪里去了？

沿着河水流淌的方向，我继续走。

现在看到人群了。

前方宽阔的水面上，停泊着好多船只。大大小小有几十艘。

拉船的纤夫终于可以歇口气了，在岸边歇息。

船上的侍卫侍女仆役杂工吹鼓手唱曲的什么人都有。

这么多人脚步匆匆地忙碌着，只为了服侍一个人。

那艘最大的画船上的皇帝。隋炀帝。赖在江都不走的隋炀帝。

我一眼认出了他。这个奢靡浪费的皇帝，这么喜欢待在水上。

不回朝，不理政。

令人气愤。

影响本姑娘的心情。

画船上，花里胡哨的什么都有。

都快亡国了，还赖在这儿笙歌不息。

我得给他送阵风。

于是，小乌龟我展开袍袖，轻轻一挥，刮起了一阵风。

这阵风，将水面上乌泱泱的船只，和船上岸上的所有人，统统吹到了大西北。

二百万民工，不用再服苦役了吧？

那十之四五，也就是将近半数的民工，也不必过劳死了吧？

小乌龟我能改变历史进程吗？

这极不平等的封建社会！该治治了！

这时，空中传来一阵嘎嘎的笑声。

这怪叫声，只有那个死性不改的小鱼儿才能发出。

他也来人间了？他不是在蟹国整顿秩序吗？

难道蟹国被他理顺了？蟹王的继任者找到了？

还真是。

小鱼儿得意地从空中飞落。

这姿势不错。比我从云上跌下来那次漂亮多了。

这小子，看来也不是一无是处。

小鱼儿轻轻落地，拽拽地朝我炫耀他的功劳——他凭三寸不烂之舌，让蟹国的泥涂州和泥巴州重新缔结了和平。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又在另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州，发现了蟹王的继承者，一个文武全才的大叔。

因为低调，不为人知。

但小鱼儿凭着他那双精明的鱼眼，一眼看出他的不凡。

于是组织了一场擂台赛。

大叔本不愿上场，但小鱼儿只问了他一个问题：

“你愿意泥涂州和泥巴州的悲剧重演吗？”

作为一个社会责任感大于退隐欲望的大叔，泱渚上场了。

比武冠军，文武全才。蟹国的继任者泱渚，再也没有整月整月地在一条小河边钓鱼捞虾的自由和快乐了。

蟹国终于回归正轨。

小鱼儿得到了龙宫的褒奖，回家看望了父母，又屁颠屁颠地跟着我来人间了。

他见我用大风赶走了隋炀帝，这才嘎嘎大笑着从云端下来。

他是一条鱼，又不是一只鸭子。

一天到晚笑得嘎嘎的，成什么样子！

小鱼儿见我赶了两天的路，有点蓬头垢面，朝着我吹了个鱼泡泡。

哎呀，天然的面膜呀。

瞬间，我便容光焕发，比洗了脸还舒服。

算了，这小子虽然没个正形，当个小跟班还不错！

于是我们两个水界的大学士，都在心里把对方当作小屁孩，结伴出发了。

人间，我们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