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无可避免

接下来，巴纳德文明两个分支的两个使团，在群星一号上又再待了五天时间，

五天时间里，巴纳德文明与人类文明再会面和交谈中，再继续保持着互相试探。

对于双方来说，几乎每句话，各自都抱着不同的目的。

不过毕竟是第一次会面，在明面上，双方信息交换依旧有一个较为明显的上限。

五天后，双方这次会面结束。

在最后一次当面交谈时，双方均称这是两个文明之间一次愉快的相遇，巴纳德文明与人类文明之间已经形成了基础的友谊，

并感叹于，在广袤宇宙中，两个同样形成文明的种族竟然如此相近，实在是一种幸运的奇迹。

不过，

在巴纳德文明即将离开之前，人类文明这边最后一段话，稍微破坏了一些这种愉快的气氛，

“巴纳德文明的诸位，再次感谢你们对于人类文明的信任，愿意抵达我们的远航飞船，与我们完成这次会面。不知道，下一次，我们是否能够有机会，造访贵文明的母星或者城市，对于孕育了贵文明的母星，我们人类文明也抱有相当的好奇与尊重。只希望能够更近距离的，见证贵文明璀璨的文化与历史。”

“人类文明的阁下。您或许无法理解，对于我们巴纳德文明这样的，寻常的群体文明来说，人类文明的造访和到来是一件无比重要的事情，我们需要花费更多时间去准备，我也无法独自进行决定。”

巴纳德文明开拓者副首领这样回答。

“人类文明的阁下，我们会向我们的王转达人类文明的友善和期待，我们同样期待和人类文明有着更进一步的接触。当然，如果人类文明对于我们的文化好奇，在我们返回母星之后，我愿意以私人的身份再赠送人类文明一些，我们巴纳德文明的艺术创作。”

这是巴纳德文明那位王位继承者的话。

“人类文明对此并不急切，我们双方可以继续加深了解。我们期待在未来的某一天，收到来自于巴纳德文明的正式邀请。”

群星一号上那位负责会面的研究员依旧保持着笑容，

“期待，作为宇宙中领域的人类文明与巴纳德文明之间，友谊能够长存。”

“人类文明与巴纳德文明的友谊长存。”

这次双方会面以双方各自这样一段话作为结束。

之后，巴纳德文明两个使团就启程返回了。

巴纳德文明16-5这个分支，距离群星一号近，没用两周时间，巴纳德文明16-5分支使团的电推进飞船就重新没入了巴纳德16-5一颗卫星上的黄绿色大气内。

而巴纳德文明16-1分支使团的电推进飞船，也如同来时一样，在走了近两个月时间，才在人类文明群星一号的监测设备清晰监测下，没入了巴纳德16-1行星的大气。

而另一边，在这巴纳德文明使团返航的近两个月时间里，

人类文明加快了恒星级飞船的建造，

恒星级飞船算是目前人类目前最合适用在巴纳德16星系的飞船，

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从火星工业，月面工业，木-土工业区域，海王星工业区域，

人类文明总共造出来36艘恒星级飞船，均搭载了最新的引力推进系统，重核聚变反应堆，

还有近段时间，整合起来的一套恒星级飞船武器系统。

这36艘恒星级飞船在造出来之后，就立即从产地位置，起航，朝着巴纳德16星系行驶了过来。

对于人类文明来说，这个速度还远远达不到人类文明工业系统的极限，

仅仅是和前面起航的那四艘恒星级飞船凑了个整。

在需要的情况，人类文明的工业生产系统，能够瞬间扭转整体的生产目标，

而恒星级飞船这种不存在未知技术的产物，哪怕看起来夸张，对于人类文明这个超级工厂来说，也只是流水线批量产物。

虫族化的人类文明也不需要考虑什么成本，如果需要，人类文明将整个太阳系内可利用的物质搬空也不是不行。

人类文明有着恐怖的潜力，战争潜力也是一样。

……

“王。”

巴纳德16-1行星上，

神对他们的庇护形成黄绿色大气，让巴纳德16-1行星上的天空始终朦胧，

哪怕被称为巴纳德生命之星，生命源头之星的巴纳德16-A，巴纳德16-B依旧在天空之上，

巴纳德16-1整个世界上，依旧显得黄雾蒙蒙。

不过，

这也是作为神的子民的巴纳德人，最适宜的环境，

在这样的环境下，巴纳德人不再需要宇航服这样封闭服装的遮挡，如同直立蛤蟆的身躯，就直接暴露在大气中。

之前与人类文明会面，巴纳德16-1派出的那个使团的负责人，

那位自称是王位继承者的巴纳德人，正匍匐在王宫前的沼泽上，

巴纳德16-1的表面，是大片大片的沼泽，沼泽中最常见的植物就是一种名为阿卡奇的植物，

这种植物以顽强的生命力，占据了巴纳德16-1行星上的大半植物生态圈。

这位巴纳德的王位继承者，身上就穿着阿卡奇植物原料制作的‘衣服’，哪怕巴纳德早已经进入工业时代许多年，但阿卡奇作为衣物原料依旧在巴纳德人中很盛行。

“王，我们需要开启战争。”

这位王位继承者向巴纳德人的王，复述了整个与人类文明会面的过程之后，

这是他说得第一句话。

巴纳德人的王没有回答，保持着沉默。

许久之后，才发出了巴纳德人交谈时的闷鸣声，

“可是，1-8星系的人类文明，比我们更加强大。”

“是的，他们很强大，而且，比我们预想的更加强大。人类文明是一个有着恐怖发展潜力的文明，而此前我们观测到的1-8星系内这些年的变化，也证明了这一点。”

“我在人类文明远航飞船上所见证到的，关于人类文明的社会的一切，几乎超越我的想象，这不是一个群体文明个体能够轻易理解的文明。”

“我几乎无法畅想，随着时间的流逝，当我们的母星再围绕着生命之星旋转，他们会发展成什么样。”

“但正是因为如此，我们必须发动对他们的战争。我们离他们太近了。”

“王，太阳系与巴纳德16星系只相隔6.1光年。您应该能够知道，这样的距离，在宇宙中对于两个文明意味着什么，如果将我们与他们各自星系的边缘也算作各自星系的一部分，我们与他们几乎是毗邻的。”

“以太阳系人类文明表现出来的恐怖潜力，等到他们发展到巴纳德16星系时，巴纳德文明该何去何从呢？”

“巴纳德文明已经暴露在人类文明前，人类文明已经知道我们就在这里，神的庇护对我们已经不再有作用。人类文明能够放任，在他们的面前，仅6.1光年的位置有另一个文明存在，而他们对这个文明不管不问吗？巴纳德文明已经无法再只是待在母星内了。”

“在过去的两百年时间里，我们观测到了人类文明在太阳系内完成的扩张，对于这种扩张的文明，他们的本质必然是疯狂的。从他们母星的一角开始，到占领整个星球，然后从星球表面到星球内部或者星球附近的卫星，行星，再到整个行星系，他们永远也不会停下来的，就像是‘熵增’无法逆转，直到遇到另外一个和他们同样扩张的文明，在碰撞中毁灭或者继续这样的循环。”

沼泽上，响彻着这位王位继承者的闷鸣，年迈的王许久都未曾说话，

“王，”

王位继承者将身体匍匐到更低，

“对于这种扩张的文明，我们怎么期待他们会采取怎么样‘天真’的措施对待我们呢？”

“他们说，他们落后的飞船来到巴纳德星系需要‘90年’，您应该知道这个时间意味着什么。”

巴纳德文明因为过往的一些历史，对宇宙中的一些事情知道不少，

他们知道，对于两个文明之间的星际战争来说，在前往战场的道路上花费数十年甚至数百年，并不是一件特别的事情。

此刻，仅巴纳德文明与人类文明之间的距离，实际上已经有了双方爆发一场战争的基础。

“王，此刻就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了。等到人类文明的扩张真得蔓延到巴纳德文明，我们就再也没有选择。”

“我们无法将种群的延续，寄托在人类文明的‘天真’。”

“……机会在哪？”

巴纳德人的王沉默了一阵，然后询问着他的继承者。

“人类文明太年轻了。我们几乎观测到了太阳系内的变化过程，这意味着，他们成长到现在，只是过去了极短的时间。”

“这意味着，他们虽然在远航，但基本不可能接触过太多的文明。而这次的会面，几乎证实了它。”

“库奇尔文明已经毁灭了，他们游荡的‘残骸’到处寻找复活文明的可能。而人类文明对此一无所知。这意味着，哪怕人类文明已经在遭遇过库奇尔文明的残骸，但对这个宇宙中另一面的力量，依旧没有太多的认知。”

“他们在科技上，表现的异常强大，但在另一面的力量上，却大概率没有更多的防范能力……我们能够借用‘神’的力量，完成这次战争。”

这位王位继承者说道。

“如果不成功的话，巴纳德文明就会跌入深渊……或许会比那不可预期的未来，更快迎来毁灭。”

年迈的王看着他的继承者，说道。

“……王，战争的选择不在于我们，也不在于人类文明。”

“在那群叛逆者派出的使团，向人类文明的代表，提到库奇尔文明的话题时，一切除战争以外的选择就都已经结束了。”

“人类文明或许无法知道，关于库奇尔文明话题的交流中，他们向我们泄露了什么样的消息……但肯定能够意识到，我们抱着目的，在试探中得到了他们不确定是什么的信息。”

“他们不知道我们会利用‘它’做什么……但绝不会只是等着我们去做。”

“这是化不开的猜疑……本质上，也不仅仅只是因为这个问题，而是我们和他们之间的距离。”

“现在……即便是我们不对他们做什么，他们也一定会对我们采取行动……他们也会意识到这一点，而坚定他们的选择。”

“洼阁，我老了，你能不能够告诉我，今年是第多少年。”

洼阁是这位王位继承者的名字，

年迈的王，低头看着他的子嗣，突然问道，

“从巴纳德人统一历法开始，已经是第35891年，现在是今年的第126天。”

王位继承者看着年迈的王，

这个巴纳德人的王的确已经老了，

他身上的‘鼓泡’都已经变得干枯萎靡以及脆弱，

就如同干枯的阿卡奇藤蔓，轻易触碰就会破碎，然后从中流出脓液。

‘鼓泡’是巴纳德人身上皮肤的一种结构，

就像是在他们皮肤上鼓起的炮，里面包含了一些类似人类血液，但又完全不一样的东西，

巴纳德人称他为生命之液，在巴纳德人的死亡到来之前，鼓泡里的生命之液会先一步腐烂。

“在统一历法之前，巴纳德人还在母星上，有着更加漫长的存在历史。洼阁……”

这位巴纳德人的王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他的王位继承者，从匍匐到重新看向他，

以巴纳德人的寿命，这个巴纳德的人距离死亡已经没有多少巴纳德年，

即便未来人类文明扩张到巴纳德文明，对巴纳德文明做些什么，此刻的巴纳德人的王并看不到。

“王，即便我们不开启这场战争，那些在16-5行星轨道上的叛逆者们，也不会放弃的。”

“他们曾经受到人类文明在太阳系内的扩张影响，从我们中叛逆出去，他们本质上，和人类文明在扩张上是类似的。”

王位继承者重新匍匐下来，继续说道，

“而人类文明与巴纳德文明之间的战争一旦开启……人类文明不会只攻击巴纳德人16-5分支，我们依旧在这场战争中。”

“而这场战争，也会比您预期的，来的早很多。”

王位继承者的话，让年迈的王再次沉默了许久，

最后，年迈的王对自已的子嗣说道，

“我已经老了，你是我的继承者，一切就有你去决定吧。”

“好，‘父亲’，我会成为巴纳德人新的王。”

……

纪年239年，2月，

在巴纳德文明16-1分支的使团返回他们的木星过后一个月，

巴纳德文明的那位王位继承者，按照之前的话，像人类文明的群星一号再发送来一些巴纳德文明的艺术作品，

包含了一些绘画，以及部分文字作品。

巴纳德文明16-5分支，也同样，在之后发送了其他东西。

然后，3月，

在群星一号再次提及，希望造访巴纳德文明所在行星和卫星时，

巴纳德文明的两个分支，这次倒是非常默契的，同时以婉拒的方式，拖延了这个造访的时间。

此后，

人类文明和巴纳德文明双方，默契的没有再提及这件事情，只是像之前一样，保持着电磁信号的交流。

同月，

人类文明第一百艘恒星级飞船自火星工业星建造完成，建造完成之后，该艘恒星级飞船和之前的恒星级飞船一样，立即启程，继续奔赴巴纳德16星系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