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我’的眼睛

环绕整个太阳系内环的人类之眼，并不是在蔺道从冬眠中苏醒过来的这一年建造完成的。

而是在纪年424年，

环太阳系内环人类之眼建造计划正式开始实施过后的第121年时，建造完成的。

只是那时候，蔺道感知到了，但并没有选择在那时候从冬眠中苏醒过来。

毕竟，人类之眼，本质上只是一个工具。

人类花费超过一百二十年来建造这个工具，人们更加期待的是，这个工具能够发现点什么，

工具建造完成，只是一个开始。

接下来，利用这个工具的探测和搜寻，才是更加重要的事情。

在纪年424年，‘人类之眼’空间综合探测设备建造完成时，

建造完成的‘人类之眼’和当初最开始计划时初步规划的，已经有很大的差别。

倒不是说原本规划的什么功能被削减了或者是缩水了，

而是在原本所有功能保留的情况下，多出来了不少部分。

其中，最显著的，就是和原本人类之眼，这个环绕太阳系内环结构套建的‘环太阳系内环粒子加速管道’。

对于人类文明来说，建造人类之眼，本来就需要建造一个环绕太阳系内环的主体结构了，

那干脆在旁边，再建一条环绕太阳系内环的粒子加速管道，用来做基础实验，这样似乎更加具有‘性价比’。

毕竟不少供能装置，算力装置，乃至提供位置微调的动能装置，数据监测和数据处理的计算集群都能够一定程度共用，

肯定比之后单独再建造一条环太阳系内环粒子加速管道更加节省成本。

另外，加一个‘环太阳系内环粒子加速管道’似乎也不怎么违反‘人类之眼’的本意，

看宇宙深处是‘人类之眼’，帮助人类探寻更微观，更高维度的世界，也一样是‘人类之眼’。

对于正常的文明来说，

人类文明研究员们，学者们提出来的这种想法，无异于发癫。

就是单独建造一个环行星系内环粒子加速管道，正常的文明都很难去做，也没有这个能力去做。

更何况是和人类之眼这种超级项目一起建。

但对于人类文明来说，研究员们和学者们提出这个想法，哪怕看起来很疯狂，论证过后，能够实现并且有去这样做的价值，

然后蔺先生同意，自然就能够做。

当时在冬眠状态中的蔺道同意了一众研究员们和学者们的想法，

这也是人类之眼整个建造时间，比预期的晚了一点点的主要原因所在。

而在建造完整整个‘人类之眼’之后，

当年，

人类文明的研究员们，就启动了这个比当初环太阳粒子加速对撞器大了不止一圈的环太阳系内环的粒子加速管道，

为了避免之后粒子加速管道的运行实验，对人类之眼综合探测装置正常运行的影响，

在人类之眼探测装置正式开始运行之前，研究员们，学者们，先进行了粒子加速对撞实验。

整个过程相当的壮观而震撼，

一瞬间迸发出的能量，超越了人类文明过往能够创造出来的能量极限之上不止一个量级。

在太空中，设备监测到，那一瞬间，人类的环太阳系内环的粒子加速对撞实验，

创造出了不止一个极微小的黑洞，只是幸好，就和预期的一样，这些极微小的黑洞在极短暂的时间里，因为无法维持自身存在就自行蒸发了。

而这个环太阳系内环的粒子加速管道，就跟之前的恒星级粒子加速对撞器一样，在一次实验过后，基本就成了一次性用品，半报废了。

不过幸好，还是跟研究员们，学者们提前的计算一样，对人类之眼综合探测装置的主体没有什么太大影响。

而这次夸张的实验，也让研究员们收集到了不少的数据。

只是，

这种在基础领域像是豪赌一样的实验，自然不可能每次都得到人们所期待的成果。

和之前环太阳粒子加速对撞器的实验不一样，

这一次虽然收集到的数据中，也有不少人们从未见过的特征数据，

但很遗憾的是，它或许能够让目前人类文明的基础理论再变得更牢靠一些，

但是并没有办法，让人类文明实现之前那样，在理论层面关键的突破。

从那次环太阳系内环粒子加速对撞实验结束，

到此刻蔺道从冬眠中苏醒，也已经过去了十几年时间，

这十几年时间里，一众研究员们基本已经确认了这件事情。

这其实也并没有让人类文明的研究员们，学者们太失望。

在开始对撞实验之前，不少学者已经预料到，

相比于之前的恒星级粒子对撞器，这次的环太阳系内环粒子加速对撞实验，

看起来更加夸张，但能量量级的提升大概率是不够的，不足以人类文明再往更加微观，更加高维度的基础领域延伸自已探索的目光。

不过，这也不意味着，人类文明研究员们，学者们的这次实验一无所获。

至少，证明了一件事情——只是环太阳系内环的粒子加速对撞器的确是不够。

看起来这好像是一句废话……但对于科研来说，试错本身也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按照环太阳粒子加速对撞器和这次环太阳系内环粒子加速对撞实验的数据对比。

在基于现有理论推测，不少研究员和学者们都推测，

如果人类文明想要再在基础理论领域再有飞跃和量级的突破，

可能需要一座本地星际云尺度规模的基础实验装置。

而且这种基础实验装置，越往后，需要的能量级，都是成指数倍增的。

本地星际云尺度规模的基础实验装置再往后，

再需要什么规模的基础实验装置，以人类目前科技实在都是有些难以想象。

反正，环银河系粒子加速对撞器未必都够。

“不知道，其他和我们处于同级别的文明，是如何解决这个问题的。”

“说不定像章鱼文明那样，走了一条取巧的‘捷径’。”

有研究员们偶尔讨论时，这样说道。

虽然人类文明一直在试图，将这不属于人类目前科学体系的力量，包容进人类的科学体系，

但就目前来看，巴纳德文明之前使用过的力量，章鱼文明走得道路，都不是此刻适合人类文明的道路。

虽然人类文明也有一位‘神’，但本质上和章鱼文明的神是有区别的。

科技还是目前人类文明最适合的一条道路。

当然，或许也就此刻人类文明这样的虫族化文明，才能够在环行星系内环的粒子加速对撞实验打了水漂之后，

还能够轻易去畅想更大规模的基础实验装置。

但凡正常一点的群体文明，哪怕能够坚持到这种规模的基础实验装置完成建造，现在也差不多完蛋了，分崩离析了。

对人类文明来说，是一百多年的生产力，对于其他行星级文明来说，可能是上千年的生产力总和。

而且哪怕所有人都知道这种基础实验装置是不得不考虑的未来，但在建造它的过程中，对普通群体文明中的个体的确没有什么好处。

既提升不了生产力，也生产不出什么立竿见影的产品。

这样最终还没有任何实际成果，对于普通群体文明打击不可能不大。

也就是对于人类文明来说，这种失败是完全可以接受的，人们并不太失望，这次失败了，下次再建个更大的就是了。

不过，不管是环本地星际云的基础实验装置，还是更夸张的环银河系的粒子加速对撞器，

对于人类文明目前来说，都还太远。

别说是环本地星际云几百光年范围的这么大距离尺度的基础实验装置，

就是包围整个宏观太阳系一圈，半径一光年的范围，对于此刻的人类文明来说，都是一个短期内无法构想的工程。

那真是将现在太阳系内的物质掏空都不一定够。

对于此刻人类文明来说，最重要的事情，还是人类之眼这个综合探测装置的使用。

……

在空间基地的对外舷窗边，蔺道看着那庞然的人类之眼综合探测装置这一小段，目光停留了不少时间，

身后，不时也有一些研究员，学者，其他各类空间基地上生活和工作的人们路过，

不过受蔺道意志的影响，他们也没有上前来影响蔺道。

哪怕，在蔺道从冬眠醒来的那一瞬间，整个人类文明所有人其实都已经意识到了。

现在蔺道所在的位置，肉眼当然只能够看到这人类之眼综合装置的一部分，

不过，同时，借由无数人们的视角，他其实也能够看到人类之眼宏观上的全貌。

这种具体和宏观同时的感受，可能也就是蔺道自已能够体会到的一种奇妙感官。

相比于整个太阳系内环来说，人类之眼综合探测装置肯定是细小的，按照比例来说，可能连像细细一条细线都不足以说明这种对不上的悬殊。

但，要是以正常人类的视角，用人类个体的身体去做对比，任何一节人类之眼综合探测装置都可以说庞然大物，是如同山岳的巨构。

而所有分段环绕着太阳系内环连接起来过后，就更加夸张了。

这已经是一种用语言难以描述，难以概括的庞然。

更关键的是，所有人都知道，它不单单是庞然，它给人的震撼不是山岳，不是行星，这种单纯巨大的震撼和压迫，

它还兼具着精密，它是横跨七个行星系的行星级文明人类文明的巅峰科技造物，包含着人类文明此刻巅峰的科技和工程技术。

它是无数精密堆砌起来的庞然，它带来的震撼，既在宏观处，又在细微处。

整个人类之眼探测装置，并不完全平行于黄道面，

它整体上，与黄道面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夹角。

除了本身主要的引力波探测功能，

在它环绕整个太阳系内环的主体结构的四个方向，

还各自有一个巨型射电望远镜，其体型上也超过了纪年时代以来，人类文明在太空中，制造过的最大射电望远镜不止一个量级。

此外，在人类之眼探测装置主体每隔一段距离，

必然都还有一个大型深空探测装置，用以监测深空宇宙中各项人类所需要的信息。

它完美的契合了‘人类之眼’这个名字，

可以说就是人类文明在太阳系内建造起来的一个巨型的眼睛。

几乎包含着人类文明目前技术水平下，所有能够实现的深空探测能力。

虽然它的主要功能，就是拿来搜寻地外文明的踪迹，

但它即便排除这个功能，也依旧是一个有着巨大价值的，能用于宇宙研究中若干领域的科研装置。

……

在停顿了一阵目光过后，

蔺道从这处空间基地的舷窗走向了这处空间基地内，最近的用餐区。

在蔺道坐下的同时。

没有用智能机器，一位工作人员为蔺道端上了一些菜。

对于蔺道来说，

吃饭其实是一件偶尔的事情，

某种程度上，他并不需要食物来维持他生命的延续，

而味觉这种最基本的感官刺激，对比他被拔高到一种夸张程度的阈值来说，又显得格外的无力。

在一次冬眠结束之后，这或许是他唯一难得有些兴趣吃东西的时候。

工作人员为蔺道端上的是一道这些年出现的新菜。

菜品的主材，是一种来自于巴纳德文明的沼泽生物，

类似于地球的小型鱼类，但是没有眼睛。

调味也用到了一种来自巴纳德文明的一种香料，

这种香料会散发一种特殊的香气，是一种人类文明母星天然植物中几乎不存在的味道。

蔺道是第一次吃这一道菜。

但是很遗憾的是，

因为对于整个人类文明所有人的感知。

在这道菜进口之前，他就已经知道这道菜是什么味道，什么样的口感。

不过蔺道还是吃了一口，品尝了一下这道菜的味道，

然后将这些食物吃进了胃里，就再离开了这儿。

……

海王星轨道，海卫一上，蔺道再透过海卫一上星际城市上空，投映的星空景象，

看向人类之眼探测装置的方向，

同时也能够感应到，其他无数人视角的画面。

人类之眼此刻正运转着，也有无数研究员们，监测着人类之眼主体以及配套各类探测装置所收集到的数据，

研究员们知道这些数据是什么，蔺道也就能够理解这些数据是什么。

某种意义上，这个人类之眼，就像是蔺道的眼睛，

虽然它并不是像蔺道的肉眼那样，往蔺道的脑海中映射画面，

但往蔺道认知中投射的信息，实际上和眼睛差不多，

在一颗更加宏观的尺度，蔺道就似乎利用着这个庞大的人类之眼，朝着太阳系之外，

越过周围已经被人类文明征服的那些疆域，

往着人类文明的疆域之外，更深，更遥远的星空宇宙眺望，看去。

甚至因为他能够感应到所有人，所有人也遵循着他的意志。

他甚至能够让自已的‘眼睛’动起来，看向星空宇宙中不同的地方，不同的区域。

这对于蔺道来说，也是一种不错的体验。

遥远星空深处的场景，借由这个‘人类之眼’，蔺道也跟直接看到差不多。

……

纪年436年，蔺道从冬眠中苏醒过来的这一年，

人类之眼综合探测装置已经运行了12年之久。

这十二年里，人类文明收集了不少对深空宇宙探测的数据，只是依旧没有找到其他文明的痕迹。

不过，人类文明也不怀疑，或者说不遗憾人类之眼综合探测装置能否发挥作用。

它总是会发挥一些价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