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暗杀

文宴闭，曲水流觞起。

温酒、江漓、烟水凝挨着溪边一地方落座，这时花烛流和君玉澜也才匆匆赶来。

“你们来的迟了。”烟水凝淡淡道。

花烛流和君玉澜随意找了一个地方席地而坐，回答道：“人多太拥挤。”

君翊看见他们几人，便也匆匆走了过来：“你们回来的正是时候，曲水流觞就要开了。”

花烛流看着溪水尽头已经摆好了花盘，巧思楼的小二正在马不停蹄的向盘中添加美食，这一幕倒是把花烛流的馋虫给勾了出来。

下一刻，箫声起，琴筝相随，恍如微风拂面，身浸春水。

汝州名曲——绾瑶序。

有曲，自有佳人舞。

水袖青衣，鸾回凤翥，三两佳人，婆娑起舞。

空灵的琴箫声悠悠，忽如间的水袖甩开，衣袖舞动，似有无数飘摇曳曳，院内的桃花落雨，一瓣瓣，迷了众人的眼，乱了众人的神，牵着一缕缕的沉香，勾了众人的魄。

花盘顺着水流而下，有酒、有茶、有糕点，曲水流觞是文人研究出来的文雅吃法，但怎么看这些文人的吃法也不文雅，毕竟等到花盘流到花烛流的面前时，毛都不剩了。

花烛流：“还是先看姑娘跳舞吧......”

突然，琴箫声默，一锣声惊天动地。

“呀！怎么是他们？”一旁君玉澜惊讶的呼出声，连忙拉着花烛流的衣袖。

“看见了。”花烛流望着阁台中央。

三个熟悉的身影站在台上，两个男人精着膀子，一位红衣女子还是带着一张纯白的面具，静静的站在二人的身后。

正是那天夜市，遇见的杂技三人。

“你们见过？”君翊问道。

花烛流点了点头：“前夜楼外夜市，他们还在当街表演杂技，没成想此刻倒是被巧思楼邀请了进来。”

“表演什么杂技？”烟水凝突然接过话茬。

“那两个男子只是舞弄了很简单的刀剑，不过那个红衣女子却会幻术，看起来颇为有趣。”

“哦，是吗？”烟水凝突然眯起了眼，提着兴趣看去。

他们表演的内容和那夜并无二致，先是两个精着膀子的男子舞刀剑，再是那名女子幻化面容。

花烛流奇怪，就在看见他们三人时，花烛流就不停的在内心提醒自已，不要中招，不要中招，可即便这一次有了防备，却还是进了幻术。

“呵，有意思……”烟水凝轻抿茶水，幽然说道。

“凝兮姐，看出此幻术的楔子是何物了吗？”花烛流像是炫耀般的问道。

烟水凝疑惑的看着他，很自然的说道：“不就是那声锣鸣吗？”

花烛流低着头沉默了稍许，半天才开口：“破灯会，也是没什么意思……”

就在花烛流以为表演已经结束之时，却没成想那红衣女子突然一步跃起，径直飞向溪水，最后脚尖轻点犹如柳絮般轻盈，稳稳落在溪水上的花盘中。

这一幕令众人大为所撼，毕竟过于突然。

“这是......”花烛流瞪着眼，惊讶说道：“轻功——燕游。”

只见那红衣女子犹如飞燕一般在溪水中的舞动，身姿飘渺，红衣昭昭，此轻功用于舞姿之上竟极为契合，红莺踏水，一频一动之间极为空灵雀跃。

女子嘴角噙着一丝勾人心魄的妩媚笑意，神情带份漫不经心的挑弄，这只红莺，却舞出了狐狸般的魅色。

沿溪而坐之人见眼前女子舞动，皆沉醉其中不可自拔。

只见女子再一次轻盈一跃至岸边，便如蝴蝶般在人群中穿梭舞动，时而凑上客人身前，借着眼中的柔情，蹭一杯酒喝，酒珠顺着玉颈而下，再次平添三分妖娆。

被挑逗的男子乐得其所，在众人鄙夷却又艳羡的目光下，想要将其一把拉住，却被女子悄然躲开，离去前还不忘嗔视一眼。

眼见那女子越来越近，花烛流慢慢往烟水凝的身边靠了靠，他可不想受这女子的挑逗。

或是感受到了花烛流的刻意疏远，红衣女子竟略过了其间的众人，红衣飘飘就向花烛流的方向舞来。

接着，一段缭乱的铃音传到了花烛流等人的耳中，再而后，那红衣女子便已然到了花烛流的面前。

红衣紫衫，霎时间成了巧思楼最瞩目的一点。

花烛流尽量让自已保持冷静，直到红衣女子的柔荑攀上了他胸前的衣衫，就在花烛流急忙想要伸手挡住之时，红衣女子却恰好撤回手，顺势坐在了花烛流的桌前，直勾勾的盯着他。

花烛流额头布满黑线，刚才那一幕，再怎么解释，别人也只当作自已想要去抓那女子的手......

有时候，女人太可怕了。

不过红衣女子只是婀娜的坐着，不发一言，葱白的腿在红裙下若隐若现，格外具有吸引力，花烛流觉得如果再不将其劝走，一会儿极有可能会被这些男人的眼神杀死。

所以，花烛流硬着头皮，对这那女子说道：“不如姑娘……去别处看看……”

女子还是一言不发，依然一动不动的坐在桌上。

“姑娘......姑娘......”花烛流以为红衣女子听的不清楚，又继续呼唤了两声，可那女子还是没有反应。

花烛流没有办法，只好伸出手去触碰，但就在花烛流手指接触到她衣衫一角一刹那，手指竟凭空穿过她的衣衫，像是碰到了一团虚无。

这一幕，将花烛流震惊的无以复加，手指连忙挥动划过她的身体，却如同划开了一道虚空，下一刻，原本婀娜多姿的美人竟突然幻化成无数五彩缤纷的蝴蝶扑向他的身体，花烛流慌乱间闭上双眸，这时，却听见一个极具柔美的声音从他耳边响起：

“公子，可还喜欢？”

花烛流猛然睁开双眼，这几个字他听的真切，但却不是对他说的。

君翊！

就在花烛流回头的一瞬间，一道雪亮的光芒掠过他的双眼，仅仅呼吸的一瞬间，血光四射，腥气冲天。

“你……”

君翊愣愣的看着自已胸口，一股猩红的热流喷涌而出，将他的一身白衣染的鲜红，接着一股灼烧神经般得痛楚袭来，让他疯狂的颤抖。

花烛流不可置信的看着身旁从万千蝴蝶中幻化出来的女子，那只葱白的手正握着冰冷的刀柄将蘸满鲜血的刀刃从君翊的胸口缓缓拔出。

“大哥！！！”

“温酒！”

君玉澜和花烛流同时大喊。

刀刃出的一瞬，温酒剑至，却再一次刺破虚无。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万千蝴蝶再次涌出，红衣女子猖狂的笑声回荡在露水阁台中央。

“杀人了……杀人了……”人群中有人呢喃道。

下一刻，人群爆发出震天的呼喊声：

“杀人啦！！杀人啦！！”

“出人命啦！！”

“啊啊啊啊啊！！”

……

顿时，露水阁台乱做一团，人群犹如野兽逃窜。

“给我死！！！”

这时一声怒吼震彻天地，激的所有人浑身一颤，花烛流猛然望向天空，一道绚丽金色的光芒穿破夜幕，生生将黑夜化开一道口子，再接着，一股极致的的压迫感袭来，犹如泰山压顶，压的花烛流抬不起头来。

随后，那道金色光芒如陨石般坠落，重重的砸向露水阁台中央站在原地的那三人。

“轰！”

再是一记震耳欲聋的声响。

巨大的冲击将整座露水阁台掀碎，地面震裂，溪水逆天而起，漫天桃花飞舞。

花烛流瞳孔骤缩，他看见剧烈的气浪摧枯拉朽般从阁台边缘疯狂肆虐，将所有人、所有物掀的一飞冲天。

烟水凝一步横天，瞬间出现在花烛流的面前，温润的指尖冰雪色突显，无尽气息在她背后狂涌，化作内力的狂流，硬扛住席卷天地的气浪，让花烛流等人免受一波灾难。

可这一幕，也被楼上的某人真切的看在眼中......

“大哥！大哥！”

君玉澜拼命的嘶吼，用尽全身力气，连滚带爬到君翊的身前，却见君翊胸口止不住的鲜血喷涌。

“没事……没事……”

君翊的嘴角艰难的扯出一丝弧度，想要伸出手擦拭君玉澜脸上的泪水，却发现自已一点力气都没有，而后彻底昏死过去。

“啊，救人啊……就我大哥……救人啊……”

“求你们了……救人啊……”

……

君玉澜拼命用力捂着君翊的胸口，声嘶力竭的乞求道。

“阿漓，快！！”

花烛流一声厉喝，立马喊醒了惊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江漓。

“啊，来了来了！”

江漓猛然一个激灵，立刻冲刺过来。

“救他，救他……求你……求你了……”

君玉澜看着江漓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疯狂乞求。

“啊，你不要说话，我知道，我知道！”

江漓慌乱的手足无措，再加上君玉澜在一旁不停的乞求，她一时间竟然忘记要干嘛。

“涤尘指！干嘛呢？！”又是花烛流的一声怒吼。

江漓这才醒悟了过来，猛然给了自已一巴掌：“对对对，涤尘指，用涤尘指！”

“可我没内力啊？！”

“温酒，还不滚过去！”花烛流又冲着温酒怒吼一声。

温酒立刻冲到江漓身旁，全身的内力汇聚指尖，猛然点在江漓的后颈处。

江漓双眸立刻爆发出光彩，连忙催动温酒的内力，只是一瞬，乳白色的光芒从江漓指尖亮起，散发着蓬勃的生气，来不及反应，江漓的指尖立刻顺着人体经脉行走，乳白色的光晕像是白雪入江汇入君翊的全身经络。

孔最、隐白、气海、关元……一连十数个穴位全部被涤尘指扫了一遍，涤尘指扫过之后，每个穴位上留有细微的气锋代替银针封血，足足一柱香的时间，君翊胸口的鲜血才算被彻底止住。

止住的那一瞬，江漓、温酒瞬间脱力倒下，但好在君翊的命算是保住了。

“我哥他……”君玉澜嘴唇颤抖，双眸像是被水浸过。

“血止住了……”江漓有气无力的说道，随后干脆往地上一躺。

“上次见你用涤尘指也没这么费力啊……”温酒虚弱的说道。

“废话……这次是从鬼门关捞人，能一样吗……”江漓笑着骂道。

君翊的命保住了，不过有些人注定要死在这。

刚才那道金光出现的一刹，花烛流就已然知道，莫伯笙来了！！

花烛流不认识莫伯笙，但如何不认识此刻烟尘散去，那柄插进地面三尺，闪烁耀眼的金芒，刻画五爪金龙的七尺长枪。

神兵榜第二位！金枪——煌龙！

煌龙枪下的阁台已经碎的七零八落，在煌龙之上，一个气魄冲云、身材魁梧巍峨的男人正握着枪的末端缓缓提起一具尸体。

“说，那女人去哪了？！”莫伯笙面目狰狞，一把提起另外一个苟延残喘的之人的咽喉，嘶声问道。

那精装男人竟像一只小鸡一样被莫伯笙拎在手中，毫无反手的余力。

“我……我不知道……咳咳……”男子吃力地握着莫伯笙的小臂，痛苦说道。

“你莫不是以为不说，我就不杀你了！”

莫伯笙手掌发力，捏的男子青筋暴起。

这时，一道温润声音从巧思楼上空响起，让莫伯笙止住了杀心。

“不如将此人交给我，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柳思明站在夜风里的楼阁之上，语气柔和，眼神坚毅。

莫伯笙抬起头对上那个柔弱书生，不卑不亢沉声道：“最好如此。”

汝州佳节，君翊重伤，凶手不知所踪，汝州都城即日起，只许进、不许出，直到凶手伏法......

子时，原本应该人满为患的相思竹桥，此刻稍显荒凉，残破的花灯落满了一地，看起来有些格外的讽刺。

......

巧思楼内的大堂，端坐着两人，桌上的春茶凉了一盏又一盏，换了一壶又一壶......

柳云湄和林巧儿守在那二人的身后不远处，无所适从。

“你应该庆幸，他没有死在汝州。”莫伯笙率先发问，直击要害。

柳思明不痛不痒，终是捧起了已然凉尽的春茶，抿了一口。

“柳大人好兴致，现在还有心思品茶。”莫伯笙讽刺道。

“不然呢，你现在除了在这里讽刺我，还能做些什么，倒是浪费了一壶又一壶的好茶。”柳思明白了莫伯笙一眼，这些习武之人，终是改不了急躁的性子。

“物有本末，事有始终，急不来的。”柳思明递过茶杯，见莫伯笙的表情，最后还是无奈放到了桌上，“汝州的春茶不逊色巧思楼的酒，不妨试试。”

莫伯笙静静的注视着他，可柳思明的这张脸就像一块万古不变的坚石，没有任何可以窥视琢磨的表情。

“那可是太子？！”

“有什么不同？”

“他若出事，天下大乱。”

“呵......”柳思明一声轻笑：“当年天子被西域云国围困甘洲，断了七天七夜的粮，天也没塌下来。”

莫伯笙哪里说的过柳思明，被怼的哑口无言。

这时，花烛流从楼上走了下来，见气氛有些尴尬，并没有擅自上前。

直到，柳思明叫了他：“小子，可愿陪我二人一块喝上一杯。”

“却之不恭！”花烛流微微一笑，缓步上前，坐在二人面前，再次开口说道：“杏林百草阁的赵大夫已经看过，苏公子虽被刺中要害，但好在抢救的及时，接下来只需静养一段时日，便可痊愈。”

莫伯笙看着花烛流，诚恳的说道：“多谢。”

花烛流点头致意。

“你瞧，天塌不下来的。”柳思明笑着说道。

“哼！”莫伯笙冷哼一声，懒得理会。

“喝茶。”柳思明将桌上的茶杯向花烛流推了推。

就在花烛流伸手想要去接过茶杯的一刻，柳思明再次开口。

“听闻小兄弟来自江州的商贸世家，不知可与汝州有贸易往来？”

花烛流心中暗惊，但仍旧不动声色的接过茶杯，说道：“柳大人说笑了，算不得商贸世家，家父只在江州一带做些小买卖，并未与汝州有往来。”

柳思明漫不经心的说道：“江州可是好地方，虽与我汝州相接，但论风雅我汝洲还是差了不少，天下都说江州雪夜城集大乾九分风雅，而这金风细雨楼又集雪夜城九分风雅，现在看到小兄弟，此言倒是不虚了......”

暴露了！

花烛流眼角一抽，后悔不已，当时烟水凝挡住莫伯笙那一枪的余波，他就知道指定会出现此情形，但好在柳思明没有直接当着莫伯笙挑明自已的身份，也好在当时莫伯笙全部心思都在红衣女子一行的三人身上，并没有注意到烟水凝的实力，否则接下来，他与君翊之间极有可能就是对立的局面。

这柳思明当真精明的可怕！

花烛流沉下心思，轻言道：“江州风雅，汝州质朴，若是有幸能来汝州做些小生意，倒是极好的。”

柳思明眯着眼，颇有欣赏之意：“那就说定了，汝州会给小兄弟留个好的铺面。”

“谢过柳大人。”花烛流这才敢喝下手中的这杯茶。

“小兄弟，夜过子时，多有操劳，还请先回房休息，我与这位还有话要说。”

柳思明下了逐客令，花烛流便饮尽杯中茶离去，茶桌前便又只剩了柳思明和莫伯笙二人。

“收起你的枪，它比你更有名。”柳思明看着莫伯笙手中的煌龙，冷声说道。

这一次莫伯笙没有反驳，一掌吸过楼内放在暗处的枪盒，随后熟悉的将整只煌龙拆卸，存放在枪盒之中。

“好了，既然太子殿下性命无碍，那就说说今夜发生的事吧。”柳思明放下茶杯，“你们来到汝州，可有暴露身份？”

“自是没有，这次翊儿出行，本就是受了陛下的秘旨，又怎会暴露行踪。”莫伯笙笃定道。

柳思明点了点头，接着沉默了好久，才缓缓开口：“那看来，我猜的没错......”

“何意？”

“你可知为何我会放出消息，说我的女儿会在今夜灯会择婿？”

莫伯笙不解。

柳思明不慌不忙继续说道：“上个月中旬，我汝洲有贵客造访，此人那日见我第一面，第一句话，就是说是要与我柳家......”

“联姻！”

莫伯笙一愣：“谁有如此资格竟能向你提亲？”

“巧了，提亲的人......也姓君......”

柳思明双目露着精光，似笑非笑的看着莫伯笙，他在等着莫伯笙的反应。

果然，不出柳思明的意料，莫伯笙先是一惊，随后露出忌惮的模样。

柳思明没有卖关子，继而说道：“想起来，我和君浾明也有数年没有见过了，没成想他这次来竟然是向我提亲，你说是不是挺有意思的？”

“文亲王？”莫伯笙一怔，这倒是和他想的不太一样。

文亲王，君浾明。与恭亲王君世离不同，此人相当低调沉敛，是前朝之时最没有存在感的皇子，天天琴棋书画不问朝政，一生功绩平平，在前朝五子夺嫡的时期里，是和君云升唯二两个没搅进风云的皇子。

可有意思的是，当今天子上位，第一件事就是将这位王爷派遣阳洲，这位一生无欲无求的闲散王爷，现在却隐约成了阳州朔火城的掌舵人，更是五万阳州背嵬军唯一认主之人。

“君浾明如今恐有天命之年了吧......”莫伯笙不解，一个天命老头，还想着老牛吃嫩草？

他这么多年也没听说过君浾明有这爱好。

听到莫伯笙这么说，柳思明饶是在儒雅也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嗔声道：“你想什么呢，要是君浾明是为自已向我女儿提亲，就算他手握阳州五万背嵬军的虎符，我也一棍子捶他出门去。”

“那是为了何人？”

“能让君浾明亲自提亲的，这朝中还能有几人？更何况君浾明没有子嗣，只有一个贤侄徒弟......”

莫伯笙立刻反应过来了：“六皇子，君佑翎？”

柳思明没有否认。

莫伯笙沉默了，六皇子君佑翎乃是先帝贤妃之子，是现今众多皇子中出身仅次于君翊之人，年纪轻轻却善攻心计，城府颇深，不少朝中官员依附于此，此子隐约有乘龙之势。

“大乾十四州，仅有阳州五万背嵬军的支持是不够的......甘州有程西灏等野心勃勃之辈，明面上二十万的镇远军，谁知真正有多少；益州见风城的五万骁骑军，握在君世离之手，而这君世离听说也已有皇子人选；虽说极北四州人迹稀少，却有陆元铎二十万铁军锁城，阻碍漓阳遗留，只不过陆元铎现在朝不保夕，这二十万铁骑隐约成了无主之军，但边境守军谁也动不得；接着......容、靖两州戍守南境，十万平南军挡住南烬古国增长之势，剩下的便只有汝、霖、江、云四州，这四州处于中原内陆，以商业为主，虽无太多驻守军队，但无一不是可持一国命运的经济要地，得其一便可扩充军力，稳住后方供给......”柳思明面无改色，滔滔不绝，将大乾局势平铺在莫伯笙的眼下，“再加上现在江湖之中梵龙秘宝如火中天，君浾明这一提亲举动，算是早做打算了。”

“所以你怎么选？”莫伯笙问道。

柳思明咂了咂嘴，和武夫说话就是困难，必是练武将脑子给练废了：“你觉得我怎么选，我家闺女今天参加这个灯会，还不清楚吗？”

莫伯笙一愣，恍然大悟：“你不想选君佑翎？”

柳思明无奈：“如今有乘龙之势的皇子也不光他一人，作为几位老丈人的人选之一，我何不挑一个能让我和我闺女称心如意之人，这君佑翎心思太重，我不放心，更让我感到反感的是他做事的风格阴险，君浾明未得到我的允诺，我汝州这一阵子可算不得太平，盯着我汝州府的人是层出不穷，我猜今夜楼上那位遇袭，恐怕和君浾明脱不开干系。”

莫伯笙又沉默了，此事周周转转还是逃不开夺嫡之争。

柳思明端起了茶杯递到了莫伯笙的眼前，莫伯笙不解其意的接了过来，疑惑的看着他，谁知柳思明一招手将站在远处的柳云湄叫了过来。

“云湄，见过莫叔叔。”柳云湄落落大方行了一礼，颇有贵气。

莫伯笙对这个女娃的感官很好，漂亮、大方、有才气，万里挑一，这一声莫叔叔也是让他颇为受用。

“贤侄女生的一副好胚子。”莫伯笙赞叹。

这不是恭维之词，而是实打实的赞叹，此时的柳云湄已经摘下面纱，面纱背后的容颜，宛如精雕细琢的玉雕，完美无瑕。杏眼桃腮、眉如新月，唇若点绛，气质清雅，一身素裙，飘然若仙，令人见之忘俗。

“可还满意？”柳思明一笑。

“何意？”莫伯笙就讨厌这些文人的弯弯绕绕，有话不妨直说。

“给你当徒媳妇儿可好？”柳思明一边饮茶，一边不紧不慢的说道。

莫伯笙和柳云湄同时一愣，莫伯笙惊疑的看着柳思明。

而柳云湄脸上浮上一丝绯红，连忙低下头去，小手轻轻拽着自已父亲的衣衫。

柳思明宠溺一笑，拍了拍自已女儿的手，让她放轻松。

“说句僭越的话，我柳家独掌汝州十年，也算得上一方诸侯；再说句自负的话，我女儿师承白鹿书院齐国中，琴棋书画才绝十四州，天下挑不出几位女子能与我女儿媲美；若论相貌，天下谁人不知我女儿金钗之年便入了江湖中那个所谓的天下美人榜，如此可配得上太子妃这个位置？！”

“我这个交代可还算满意？”

柳思明越说，柳云湄的脸越是红的发光。

“这......自是配得上的......”莫伯笙脑门有些冷汗冒了出来，柳思明如此一说，倒是让他觉得君翊有些高攀了，“可这太子妃，是要陛下钦点的......”

“陛下那边由你来说，我不方便出面，毕竟我不能当着陛下拂了君浾明的面子，我想以你的身份职位和君浾明掰掰手腕，还是有胜算的。”柳思明嘴角一咧，露出一抹奸笑。

文人多是狡诈心脏之辈，莫伯笙暗骂一声。

巧思楼三楼，君翊的房间内。

君玉澜担心君翊怎么也不肯睡去，花烛流没办法，只得让赵枯物在吃食中放了点，骗着君玉澜吃了下去。

此刻，房内四人，两人昏睡，只剩花烛流和赵枯物二人还睁着眼睛。

见花烛流掐着眉间，一副愁容，赵枯物说道：“楼主不必担心，我已派影子去查了，很快就会出消息，而且巧思楼周边，除了柳思明设的守军外，我还调遣了数十位影子保护，太子和公主应该不会再有危险。”

“啊，我知道了。”花烛流随意应付着，他愁的并非此事。

“楼主还在为何事烦忧？”赵枯物问道。

“我在想要在汝州做何营生？不如把你的百草阁开成汝州最大的药阁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