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慈恩迷局

囚车在青石板路上颠簸，林渊的后背撞得生疼。他不动声色地用指甲刮开怀中宝钞的夹层，露出半张泛黄的宣纸，上面画着慈恩寺大雄宝殿的飞檐，檐角风铃旁用朱砂点了个红点。

戌时三刻，囚车驶入应天府衙的后院。林渊突然蜷起身子，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暗红血渍。押解的锦衣卫面面相觑，为首的小旗官皱眉道："别死在路上，拖去大牢！"

当狱卒的脚步声远去，林渊抹去嘴角假血，从靴底抽出细铁丝。这是他在被搜身时，趁乱从柳烟发间顺来的银钗改制而成。锁簧轻响，牢门悄然洞开。

慈恩寺的铜钟在夜空中回荡，林渊翻墙而入，避开巡夜沙弥。月光下，大雄宝殿檐角的风铃无风自动，他顺着梁架攀到高处，发现风铃下方的瓦当竟能转动。暗格开启，露出一个檀木匣子。

匣中除了一本《宝钞印制密录》，还有半块刻着"永"字的玉佩。林渊刚要将玉佩揣入怀中，忽闻瓦片轻响。他旋身甩出袖中银针，却见一道白影如惊鸿般避开，落在三丈开外。

"好手段。"女子的声音清冷如霜，月光照亮她手中寒光闪闪的匕首，"把东西交出来，饶你不死。"

林渊定睛一看，竟是白天在银号外遇到的锦衣卫小旗官。此刻她褪去飞鱼服，着一身素白劲装，长发束起，眉间朱砂痣在夜色中格外醒目。

"苏明月？"林渊冷笑，"堂堂北镇抚司的人，也干起了强盗勾当？"他瞥见女子腰间玉佩，与自己怀中的半块严丝合缝，"看来我们要找的，是同一样东西。"

苏明月瞳孔微缩，匕首却并未放下："你父亲林承业私通倭人，伪造宝钞，证据确凿。交出密录，我可保你全尸。"

话音未落，寺外突然传来马蹄声。林渊当机立断，扯过苏明月的手腕跃下屋檐："追兵来了，想活命就跟我走！"

两人躲进寺院柴房，林渊这才发现苏明月的左臂染血。血腥味混着她身上的松香，竟意外让人安心。"谁伤的？"他撕下衣襟为她包扎，指尖触到她冰凉的肌肤。

苏明月别过头："不用你假惺惺。三日前，我在秦淮河畔见到你父亲与倭商接头。"她从怀中掏出半截染血的折扇，扇面上题着"海不扬波"西字，正是林承业的笔迹。

林渊接过折扇，心跳骤然加速。这折扇是他去年送给父亲的寿礼，可扇骨夹层里，竟藏着一张宝钞模板的草图。难道父亲真的...

"不管你信不信，宝钞掺硝石的事，绝不是我父亲所为。"林渊将密录塞给苏明月，"里面记载着宝钞印制的关键工序，硝石比例根本不在其中。有人想栽赃陷害，挑起钞法大乱！"

苏明月正要说话，柴房外突然传来异响。林渊猛地将她按在墙上，捂住她的嘴。两人呼吸相闻，苏明月的脸涨得通红，匕首却悄悄抵在林渊腰侧。

脚步声远去后，林渊松开手。苏明月突然凑近，温热的气息拂过他耳畔："明日巳时，聚宝门码头。带着玉佩和密录，我带你见一个人。"她转身欲走，又回头丢下一句，"若敢耍花样，你父亲的尸身，我会让你永远找不到。"

林渊望着她消失的背影，握紧手中玉佩。月光从柴房缝隙漏进来，照在《宝钞印制密录》的扉页上，他赫然发现，封皮内侧竟用密写药水画着一幅地图，标注着"宝钞私铸窑厂——鸡鸣山"。

与此同时，应天府尹书房内，柳烟正慵懒地倚在太师椅上，看着陈玄龄呈上的密报。"林渊跑了？"她指尖划过密报上的"慈恩寺"三字，突然轻笑出声，"有意思。告诉苏明月，按计划行事。不过..."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狠厉，"那块玉佩，我要活的林渊亲自交来。"

窗外，乌云遮住了月亮。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应天府的夜色中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