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青城早课一

夜半雷声惊梦醒，月悬半空人影行。

铁索横潭身似絮，竹鞭挥处步初平。

第三日，弟子居所。

“起来了，还睡，都什么时辰了。”

睡梦中的江云帆与唐澜被人摇醒，揉了揉睡眼，见是昨日领他进门的雷汉风，两人见窗外还黑咚咚一片，唐澜嘴中不满道：“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

雷汉风道：“快快起来，若是误了早课时辰，少不了要受罚。”不由分说，将他两人从床上扯将起来。

“哦？”

二人睡意顿时醒了几分，胡乱套好衣服鞋子，随他出门，入眼的景象令惊叹，明月还有半空，朦胧的月光映照之下，青城弟子居所之外是人影幢幢，均是早起的青城弟子，一个个精气神十足，哪象他们神色不振。

雷汉风道：“一日之计在于晨，卯时正是青城早课之时。”

江云帆心想怪不得青城能长久的屹立于江湖的顶尖门派行列，此时唐澜塞了两个木桶到他手里，他不解地问道：“要做何功课？”

雷汉风道：“打水。”

江云帆道：“打水？何处打水？”

雷汉风道：“山腰！”说完不再说话，领着他往山下赶去，一路上有不少如他俩一般手提木桶的青城弟子。往下走数里，一处山坳，一潭清水，看来正是取水之地。

弯腰打满了两桶水，雷汉风说道：“走了。”说完，双臂平伸，提着两桶水踏水而去。

江云帆吓了一跳，心道什么轻功身法如此厉害，竟能踏水而行？细看之下才恍然，原来几根铁链横跨水潭两岸，人是踩在铁链之上。

“你等等我！”

江云帆急喊，却见雷汉风头也不回，道：

“新进弟子自有水货教官领路！还有，小心水货教官手里的竹鞭！水货手中鞭，赛过活神仙！但求多福。”

江云帆疑惑大喊道：“什么水货教官？哪有人叫水货的？还有什么竹鞭？”

只不过雷汉风己是一溜烟似的无了影踪，而其他的师兄与他不相熟，亦是匆匆提水踏索而去。

“江师兄、唐师兄。”

这时，山上下来三人，正是昨日与他同时进门的师兄弟，二人忙与几人打招呼。

“常听家父提起，说青城的练功方式甚为特别，今日得见果然是新奇。”

说话之人名叫常之远，江云帆听他话语似乎对派中的事情颇为熟悉，于是开口说道：“似乎常师兄对本派事情甚为了解？”

常之远道：“在下乃西蜀帮出身。”

江云帆听后释然。

像青城这些大派收徒颇为严格，收徒方式一般有两种，一是从江湖中大量招收，这些广招的弟子一般是安排在青城下的大小武馆习武，练些基础的功法，严格来说还称不上青城弟子，还需经时间的考验，从中选出一些资质、品性好的苗子收为外门弟子，此时才算得上是青城门人，而想要入青城派的内门，学得青城派高深武学，其选拔过程更是严格。还有一些是从依附的小门派中选出，这些弟子往往比武林中招收的见识要广得多，这西蜀帮就是青城的依附门派之一。当然了，如江云帆这般一进山门就收进内门的不算，因他父亲的缘故，他本来就算是青城中人，而唐澜本就出身名门，却是转投青城门下，其中缘由更是复杂，以后自在表述。

“不知常师兄对于本派的入门必修课可否了解？”

“所谓入门必修课，乃是新进内门弟子必修的三门功课，分别为挑水、劈柴、扫地。”

“哦？还请常师兄为我等解惑？”江云帆西人好奇至极。

常之远道：“挑水练身法，劈柴练剑法，扫地练心法，你看这些师兄的说法可知它的效果。”

西人望向手拎水桶健步如飞的师兄，觉得他所言不虚，几人心里均有些期许。

“不知常师兄对水货教头可有了解？好古怪的名字，水货，哈哈哈…”江云帆笑问。

“我就叫水霍，怎么，有意见？”

一把冷了的声音传来，几人回头，只见一脸色冰冷的中年汉子不知何时站到了他们身后，不用说肯定就是雷汉风口中的水货教头了，几人忙见礼。

“水…货教头好！”

水货教官面无表情，道：“水是水货的水，霍却非水货的货，则，此水霍非彼水货，你等可明白？”

几人心说鬼才明白，江云帆问道：“敢问水…教头，不知第一课的任务是什么？”

水霍道：“任务很简单，就是此处取水，送至后厨，路经铁索、乱石阵、梅花桩三大关，过程中手臂不得弯曲，不得落水，不得摔跤，桶里的水不得洒漏！”

几人亲眼得见师兄们提水过铁索的情形，虽不知乱石阵、梅花桩为何物，不过均不以为然，也难怪，几人身上多少有些功夫在身，难免年轻气盛，唐澜更是一脸轻松的说道：“就这？想我自八岁起，每日勤练武学，负重而行根本不叫事！”

“哼！”水霍冷笑一声，道：“想我当这教头十数年，听过的大话不计其数，但却没有一人能在七日内完成的！”

“那就走着瞧！”

唐澜还嘴硬不服，水霍也不驳他，一翻手，手中己是多了一根竹鞭，在空中一甩，发出“啪”的一声，冷笑道：“别废话，慢慢吞吞的，小心我手中的鞭子！”

唐澜想起雷汉风口中那两句“水货手中鞭，赛过活神仙”，心里不由得打个寒颤，正想弯腰打水，“啪啪”两鞭甩在他身上，只打得他哇哇大叫。

“快快快，磨磨蹭蹭的。”

唐澜不敢再犹豫，弯腰打水，展开双臂，两桶水挂了来，两桶水数十斤于他们来说平提并不算困难。

“跑起来，少年！”

水货教官一脸的兴奋，手中竹鞭响声清脆，像似赶羊一般驱赶着他们。

江云帆怕极他手中的鞭子，提着两桶水，轻吸一口气，双脚脚尖点地，人向铁链飘去，不料落脚处链子一阵晃荡，身体一侧，“扑通”一下栽进水里。

唐澜一旁哈哈大笑，道：“看我的！”

说完亦是提水跃向铁索，他虽然口中笑话江云帆，不过却是小心翼翼的，心里默念家传的轻功口诀，身似飞雪，脚下轻轻的点在铁索之上，心里得意，喜道：“如何，厉……”话未说完，铁索就晃晃荡荡起来，吓得赶提气想稳住身形，只不过手上提着水桶，根本把握不住平衡，“哎哟”，“扑通”，落水。

扑腾着爬上岸，己是浑身湿透，潭水冰冷之极，冻得他唇青脸发紫，哆嗦个不停，嘴里说道：“看来搭设这铁索之时是故意弄得松松垮垮的。”

没人再取笑他，其余几人也试着登索，皆和他一样成了落水狗。

“蠢货！”水霍教官指着几人，道：“看你们身形步法，修炼轻功分明己有些时日，难不成会不知轻功身法讲究身如风，形动而身不动的道理？”

几人在岸边瑟瑟发抖，眼见竹鞭就要临体，吓得个个跳了起来，打水，纵身！有了第一次的教训，几人不敢再轻心，默念身法口诀，只不过脚下的铁索极为不稳，就算了空手站上去都困难，何况还提着两桶水，试了多次后均是失败，别说是顺利过去，连站都站不稳，几人可怜兮兮的缩头不说话。

“如何？看你们没本事还嘴硬？”水霍出言讥讽。

几人均觉沮丧。

“你等且看好了！”水霍打击人之际不忘自己的本职，提起两桶水跃上铁索，道：“本门轻功身法，讲究形如风，形动而身不动，身似絮，身摇而心如钟。”说着在铁索上做着各种高难动作，时而奔跑，时而纵跃，时而来个凌空翻滚，身形在铁索是晃晃荡荡，桶里水波不动，甚至脚尖勾着铁索，身子绕着铁索滴溜溜转了几圈，滴水不洒。

几人看得眼珠子都要蹦出来，佩服至极。

“发什么呆？跑起来！”

竹鞭化出一片幻影，每人赏了几鞭，几人哪敢磨蹭，鼠窜起来，恨不得多长两条腿。

折腾了一个多时辰，没人能在铁索上走上几步，冰冷的潭水早就浇灭了几人心中的那点傲气，一个个冻得脸青唇紫的，更要命的是双臂酸痛难忍，平伸双臂提着满满两桶水，刚开始无大碍，但长时下去，筋骨都像要寸断。好不容易熬到天光大亮，五人浑身趟水去膳房用餐，双手颤抖，连馒头都快抓不稳。

几人用罢早膳，继续去忍受水霍竹鞭的毒打，打得几人没任何脾气，磨了三天，几人才算是平稳的熬过了第一道铁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