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家庭漩涡

一转眼一年过去了。楚权为了偿还债务和完成房子的修建，每日早出晚归，全身心投入到出租车生意中。他就像一台不知疲倦的机器，晨曦微露时便匆匆出门，首至夜色深沉才归来。每一趟行程，他都全神贯注，耐心地招揽乘客，凭借着热忱的服务态度，生意很是不错！

徐凤英本就是个极为强势的人，之前去好姐妹家借钱时遭受的冷嘲热讽，以及村里人的鄙夷眼光和各种风言风语，像“徐凤英，你就不应该自作主张，我没听说过谁家有儿子都娶媳妇了，还要给闺女招上门的女婿，这下盖房子好了吧？出了大事，人家的命没了，你又赔了钱，这下我看这房子怎么盖就别盖了，晾着吧”，这些话像一根根尖锐的刺，深深地扎在她的心上，让她痛苦不己，又愤恨难平。她那倔强的性子怎会轻易低头，于是憋着一股劲，决心一定要把房子盖起来，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将那些嘲讽如数奉还。

于是，房子的修建工程重新启动。在徐凤英的精心督工下，半年之后，一座崭新漂亮的二层小洋楼矗立在众人眼前。那精致的外观，白色的外墙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柔和的光芒，仿佛是用骄傲堆砌而成；宽敞的阳台，摆放着几盆翠绿的盆栽，微风拂过，叶片轻轻摇曳；尤其是楼顶那全镇第一台太阳能装置，像是给小洋楼戴上了一顶璀璨的王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成为了村里最引人注目的建筑。搬家那天徐凤英站在小楼前，双手叉腰，眼神中满是自豪与欣慰，心中暗暗想着：“看你们谁还敢小瞧我。”

林悦则依旧每日忙碌，上班之余，到了冬天寒冷时节，又继续操持起羊杂生意。她在冰冷的集市中，双手被冻得麻木，她瑟缩着身子，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在娘家时，每到冬天母亲总会为她准备好厚厚的手套和暖炉，父亲会早早出门为她买来热气腾腾的早点。而如今，自己在这个家里，付出了这么多，却换来一种难以言说的疏离感，心中的失落如同这冬日的寒风，冰冷刺骨。楚泽宇也没闲着，白天上班，晚上和周末都出车挣钱。夜晚的村庄，被黑暗笼罩得严严实实，万籁俱寂中唯有楚泽宇的汽车发动机声由近及远地传来。林悦独自躺在冰冷的床上，那发动机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每一声都像是重重地敲在她的心上。她望着窗外无尽的黑暗，心中满是担忧，既担心楚泽宇在这黑夜里行车的安全，又惆怅自己和他的未来是否也会如这黑夜般迷茫不见光亮。那车声渐渐远去，她的思绪却愈发凌乱，久久难以入眠。他们努力工作所得的收入，先偿还了当初出事时林悦从娘家借来的钱。然而，徐凤英却丝毫没有提及要归还林悦娘家这笔钱的意思，反而将大部分挣来的钱都投入到了小洋楼的后续装修和完善上，想要让房子更加气派。她总是说：“这房子可是咱全家的门面，得好好拾掇。”

林悦本就不是毫无情绪的圣人，当初出事时自己全力帮忙借钱，如今看着小洋楼建成，心里难免有些不是滋味。她常常在夜深人静时辗转反侧，心中满是对家庭关系的迷茫。她想着自己和楚泽宇如此拼命，可这个家似乎总有一种说不出的疏离感。她也担忧着未来，不知道这样的付出是否会换来家庭的和睦，还是会让自己陷入更深的疲惫与无奈之中。偶尔，她会向楚泽宇抱怨几句。起初，楚泽宇还会停下手中的事情，看着她，轻轻握住她的手，温柔地说：“别想太多，妈可能只是一时糊涂，咱们再坚持坚持就好了。”可时间长了，听得次数多了，楚泽宇的眉头便会不自觉地皱起，眼神中闪过一丝不耐，他放下手中的报纸，有些烦躁地站起身来，说道：“都是一家人，何必在乎那么多。”楚泽宇说完，便皱着眉头转身，大步迈向门口，门被他甩得“砰”的一声关上。林悦望着那扇紧闭的门，泪水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她独自坐在昏暗的房间里，满心的委屈与无助如潮水般将她淹没，原本对楚泽宇的依赖和期待，此刻也在心中渐渐动摇。

一天，林悦把孩子送到幼儿园匆匆来到村里，会计王福一边整理着账目，一边抬眼，嘴角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用一种看似关切实则略带调侃的语气说道：“林悦啊，你这心也太善了，当初把娘家的钱拿出来帮衬家里，现在你婆婆那小洋楼都住上了，你还这么拼命干活，可别累坏了自己，也得为自己和楚泽宇的将来打算打算呀。”说着，还挑了挑眉毛，眼神里透着一丝八卦的意味。林悦本就满腹委屈，听到这话，眼眶瞬间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心中的委屈如潮水般涌来。

这时，周雅茹轻轻拉过林悦的手，嗔怪地看了王福一眼，说道：“王会计，你这话说得就有点过了啊。林悦帮家里那是她重情重义，你看咱村东头的老赵家，当年也是媳妇拿出娘家钱帮衬着盖房，后来一家人齐心协力，日子越过越红火，儿子考上大学，家里还开了小作坊。林悦，你也别往心里去，大家都知道你是个好媳妇，你做的这些老天爷都看着呢，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好的。”林悦微微抬起头，看着周雅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带着一丝哽咽说道：“表姐，谢谢你，只是有时候真的觉得好累。”

林悦在听了周雅茹的话后，心中五味杂陈。她知道，不能再这样迷茫下去，或许是该找个时间和楚泽宇好好谈一谈，明确彼此在家庭中的角色和期望，又或许自己需要为自己和楚泽宇的未来做一些独立的规划，不管怎样，她决定不再逃避，要主动去面对家庭中的这些问题。

时光悠悠，一晃半年的光阴悄然流逝。楚林欣的病情却如阴霾般依旧笼罩着这个家庭，毫无好转的迹象。

在幼儿园里，楚林欣又遭遇了新的烦恼。课间休息时间，小朋友们都在操场上嬉笑玩耍。楚林欣独自站在角落，她努力地想要参与进去，可脖子的不便让她总是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几个调皮的小男孩跑了过来，其中一个指着楚林欣大声说道：“你就是那个小歪脖子呀！”楚林欣的小脸涨得通红，她梗着小脖子，眼里噙着泪花，大声反驳道：“不许你们这么说我！”那几个小男孩却哄笑起来，另一个还扮着鬼脸说：“本来就是歪脖子，还不让人说。”楚林欣气得浑身发抖，她冲上前去想要推搡那个男孩，却因为脖子的限制，动作显得笨拙而无力。“你们再这样，我就告诉老师！”楚林欣带着哭腔喊道。小男孩们却并不害怕，继续围着她叫嚷：“小歪脖子，小歪脖子……”楚林欣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下来，她在这群孩子的嘲笑声中，显得那么孤独和无助，小小的心灵被深深刺痛。

一个寻常的夜晚，楚泽宇难得没有出车，家中的氛围略显沉闷。楚林欣在角落里安静地摆弄着玩具，她那幼小的身躯努力地想要把玩具摆放整齐，可因为脖子不便，每一次低头或转头都显得极为艰难，动作也显得生硬而迟缓。林悦看着女儿，眼中满是心疼，她转头对楚泽宇轻声说道，眼神中满是急切，双手不自觉地握紧：“泽宇，这都快两年多了，欣欣的脖子还是老样子。咱们不能再这么拖着了，得带她去医院做手术才行。”楚泽宇瘫坐在椅子上，眉头紧皱，满脸的疲惫之色，像是被生活抽走了所有精力，他抬起手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有气无力地回应着：“再等等吧，现在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林悦一听，心中顿时焦急起来，提高了声调，眼睛紧紧盯着楚泽宇：“不行，这件事必须得听我的。孩子在一天天长大，可脖子的问题却一点没改善，如果不及时手术，万一脊椎受到影响，那可怎么办？”楚泽宇无奈地叹了口气，眼神中满是忧虑：“我也想让欣欣早点好起来，可现在咱们哪有那么多钱啊？”林悦沉思片刻，咬了咬牙说：“实在不行，咱们就去妈那儿问问，看看她手上还有多少。”楚泽宇默默地点了点头，算是应允，脑海中却不禁浮现出当初林悦为了家里西处借钱的场景，那时她奔波于各个亲戚家，满脸焦急却又坚定，而自己也曾承诺会努力让这个家越来越好，可如今却陷入这般困境。

第二天，楚泽宇怀着一丝忐忑去新盖的小洋楼那边找徐凤英。见到徐凤英后，他小心翼翼地开口：“妈，您看欣欣的病不能再拖了，我想带她去做手术。您手里现在还有多少钱？能不能先拿出来救救急？”徐凤英的脸上闪过一丝为难，缓缓说道：“儿子啊，我手里真没多少了，这钱不都投到房子装修里去了吗？”楚泽宇听到这话，心里凉了半截，垂头丧气地回到家中。

林悦满怀期待地迎上前去，却看到楚泽宇那沮丧的神情，心中己然明了。她的眼眶瞬间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声音带着委屈和哽咽：“家里出事的时候，我忙前忙后，把娘家的钱都拿出来给了他们。现在轮到自己的孩子需要手术了，怎么就这么难？哪怕出去借一点也行啊。”楚泽宇心中本就烦闷，听到林悦的抱怨，情绪也有些失控，额头上青筋微微凸起：“借？出事儿的时候亲戚都借遍了，你让我现在上哪去借？你就不能理解我一点吗？”林悦心中的委屈如火山喷发般不可抑制，她的身体微微颤抖：“我怎么不理解你？我为这个家付出了这么多，可现在孩子的健康都得不到保障，这日子怎么过啊？”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激烈的争执声在房间里回荡，仿佛要将这压抑许久的家庭矛盾彻底撕裂开来。

争执过后，林悦伤心地转身回房，“砰”的一声关上了门，留下楚泽宇独自呆坐在原地，屋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只有楚泽宇沉重的呼吸声在寂静中回荡，两人的关系也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冰冷与迷茫，而这个家庭的未来，也被浓重的阴云所笼罩，不知何去何从。

次日，林悦拖着疲惫的身躯去上班，整个人无精打采，像是被抽走了灵魂。周雅茹一眼就看出了林悦的不对劲，赶忙上前询问：“悦悦，你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差。”林悦的眼眶瞬间红了，声音带着一丝哽咽说道：“表姐，是欣欣的病，她脖子一首没有好转，我想带她去做手术，可昨晚跟泽宇商量，家里钱不够，去找婆婆，婆婆说她手里也没有，还说钱都装修用了，我们就吵了起来。”

还没等周雅茹说话，王福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脸上带着一丝得意，说道：“看看我说啥了，你帮完她，她不帮你了吧？这世上啊，就你林悦最善良，说白了你就是傻，看来呀姜还是老的辣哦，你呀，永远斗不过你婆婆。”周雅茹皱了皱眉头，瞪了王福一眼，忙安慰林悦道：“悦悦，没事，差多少钱表姐给你想办法。”王福被周雅茹这么一瞪，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也跟着说道：“就是，林悦，别哭啊，咱们一块想办法。”

在周雅茹和王福的热心帮助下，一共给林悦拿了一万块钱。林悦的心中满是感动，真切地感受到了同事之间的温暖。下班后，林悦怀揣着这份感激与希望回到家。刚进门，就看到楚泽宇满脸笑容地迎了上来，兴奋地对她说：“悦悦，我把钱借到了，我跟同事借了 5000 块钱。正好过几天是五一放假，我们带着欣欣去看病。”林悦看着楚泽宇，眼中闪烁着泪花，不过这一次是感动与欣慰的泪水，她点了点头，说道：“我也借到了一些，咱们赶紧带欣欣去医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