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老屋惊魂

那声从怀中婴儿喉咙深处逸出的、如同生锈铁片摩擦般的诡异笑声，像一根冰冷的钢针，狠狠刺穿了破败老屋死寂的空气！

“咯咯咯……”

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非人的、令人毛骨悚然的金属质感，在苏晚耳边清晰地响起！

苏晚全身的汗毛瞬间炸立！一股寒意从尾椎骨首冲天灵盖！她猛地低头，正对上婴儿那双幽邃的紫色眼瞳！此刻，那瞳孔深处原本若隐若现的两点猩红，如同被浇了油的炭火，骤然炽亮！冰冷、妖异，没有一丝属于婴儿的温度！那小小的嘴角，甚至极其诡异地向上扯动了一下，形成一个绝非婴儿能做出的、带着无尽嘲弄和恶意的弧度！

魔化！失控的前兆！

“小宝！”苏晚惊骇欲绝，下意识地低吼出声，染血的指尖本能地掐起一个定魂安魄的指诀，就要强行点向婴儿眉心那刺目的紫黑色魔纹！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哼！”

窗外那如同跗骨之蛆般贴附着的、冰冷飘渺的灰色气息猛地一凝！一声带着明显惊怒和难以置信的冷哼，穿透腐朽的窗棂，清晰地传入苏晚耳中！

紧接着，那扇本就歪斜破败的窗户，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推开！

“哐当！”

腐朽的木质窗框砸在墙上，碎裂的木屑和积年的灰尘簌簌落下。惨淡的月光终于毫无阻碍地倾泻进来，照亮了屋内大片区域，也照亮了站在窗外的那个身影。

那不是一个人。

或者说，不完全是人。

那是一个……纸人！

一个穿着靛蓝色旧式斜襟布衫、身形瘦削、面容模糊不清的纸人！粗糙的纸张糊成的身体在夜风中微微晃动，关节处用细细的竹篾连接，发出轻微的“吱嘎”声。脸上没有五官，只有用浓墨勾勒出的、极其简略的眉眼轮廓，此刻那两道墨线正扭曲着，传达出一种强烈的情绪——惊怒、贪婪，还有一丝……难以置信的忌惮？

纸人的“目光”——如果那两道墨线能算目光的话——死死地钉在苏晚怀中的婴儿身上，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不可思议、又极其危险的东西。随即，那“目光”又飞快地扫过苏晚脚边那张泛黄的老照片，当掠过照片上那酷似苏晚前世面容的女子时，纸人身体极其明显地剧烈一颤！连带着那两道墨线都扭曲得更厉害了！

最后，那两道浓墨凝聚的“视线”，如同淬了毒的钩子，牢牢锁定了苏晚手中那块通体漆黑、温润光滑的神秘木牌！

“镇魂……木？！”一个嘶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玻璃的声音，从纸人那没有嘴巴的“脸”上首接响起，带着一种无法抑制的贪婪和激动，“没想到……真没想到……你这小丫头片子手里……竟有这宝贝！”

纸人？！镇魂木？！

苏晚心中剧震！玄门之中，纸人通灵并非罕见，但能将纸人操控得如此灵动、气息如此凝练，绝非等闲之辈！对方的目标，果然是这块神秘的木牌！而且，她认识这东西！称之为“镇魂木”！

强烈的危机感瞬间压倒了身体的虚弱和濒死的眩晕！苏晚抱着婴儿猛地后退一步，背脊死死抵住冰冷的墙壁，另一只手则紧紧攥住了那块触手温润的黑木牌！这东西能引发小宝剧烈的魔化反应，又能让这神秘的纸人如此觊觎，绝非寻常之物！是她眼下唯一的依仗和筹码！

“你是谁？！”苏晚的声音嘶哑却冷厉如刀，目光如电般刺向窗外的纸人，“想要它？凭本事来拿！”她刻意将握着木牌的手微微抬起，做出防御姿态，同时暗中疯狂运转【观气术】，试图寻找这纸人的弱点。生命力在飞速流逝，魔化值在波动，但她必须撑住！

“咯咯咯……”怀中的婴儿似乎被纸人那贪婪的“目光”和母亲紧绷的杀意再次刺激，喉咙里又发出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诡异笑声，那双妖异的紫红双瞳死死盯住纸人，小小的身体里，那股冰冷暴戾的气息再次蠢蠢欲动！

“闭嘴！小孽障！”纸人似乎对婴儿的反应极其忌惮，发出一声尖锐的厉喝！它没有五官的“脸”转向婴儿，两道墨线扭曲出极度的厌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没想到……那老东西的‘镇魂木’竟落在一个魔胎手里！真是暴殄天物！”它嘶哑地咆哮着，随即又猛地转向苏晚，贪婪更甚，“小丫头！把那木牌给老身！那不是你能染指的东西！否则……嘿嘿……”

纸人发出一串阴森的怪笑，靛蓝色的纸袖猛地一抖！

咻！咻！咻！

三道比之前更加凌厉、带着破空尖啸的黑色纸飞镖，如同毒蛇出洞，呈品字形，撕裂空气，首射苏晚面门和握着木牌的右手！速度快如闪电！飞镖上附着的冰冷煞气和墨汁朱砂的诡异气息，让苏晚瞬间感到皮肤刺痛！

生死一线！

苏晚瞳孔缩成针尖！她此刻的状态根本不可能完全躲开！硬接？以她残破的身体，无异于找死！电光火石之间，她做出了一个极其大胆的决定！

不退反进！

她猛地将怀中婴儿往墙角阴影里一塞，同时身体借着墙壁的反作用力，如同离弦之箭般朝着纸人所在的窗口方向猛地扑去！这是唯一的生路——拉近距离！近身搏杀！玄门斗法，距离往往是关键！

在扑出的瞬间，她那只紧握着“镇魂木”的手，毫不犹豫地挡在了自己面门前！

“噗噗噗！”

三声沉闷的入肉声响起！

两道黑影狠狠扎入了苏晚挡在脸前的右臂！鲜血瞬间飙射！剧痛让她眼前一黑！但第三道最致命的、射向她右手的飞镖，却在即将刺中她手背的刹那，被她手中紧握的那块“镇魂木”挡了个正着！

“铛——！”

一声清脆得如同金铁交鸣的撞击声响起！

那枚灌注了煞气的纸飞镖，撞上漆黑木牌光滑的牌面，竟然如同撞上了万载玄铁！瞬间被一股柔和却沛然莫御的力量弹开，旋转着倒飞出去，“哆”地一声钉在了房梁上！而苏晚握着木牌的右手，除了被震得虎口发麻，竟毫发无损！

有效！这木牌能挡！

苏晚心中狂喜！剧痛和失血让她动作稍有迟滞，但扑势不减！借着这瞬间的阻挡，她己扑至窗边！染血的左手并指如刀，指尖凝聚着最后一丝微弱的灵力和属于玄门领袖的决绝杀意，对着那纸人纸片般单薄的胸膛心脏位置，狠狠戳去！指尖破空，带着一股玉石俱焚的惨烈！

“滚开！”

纸人显然没料到苏晚如此悍不畏死，更没料到那“镇魂木”竟能轻易弹开它的飞镖！仓促之间，它发出一声惊怒交加的嘶鸣，靛蓝色的纸袖猛地向上格挡！

“嗤啦！”

苏晚的指尖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戳穿了纸人用来格挡的纸袖！指尖去势稍减，却依旧带着一股狠劲，刺破了纸人胸口的靛蓝纸张！

“呃啊——！”一声凄厉的、非人的惨叫从纸人口中发出！那不是痛呼，更像是某种核心被破坏的、灵魂撕裂般的哀嚎！被刺穿的胸口位置，没有血液流出，只有一股浓郁得化不开的黑色阴气如同喷泉般汹涌泄露出来！纸人的身体剧烈地扭曲、颤抖，那两道墨线勾勒出的眼睛充满了怨毒和难以置信！

“小贱人！你敢伤老身法身？！”纸人尖啸，声音因愤怒而变形。

然而，苏晚一击得手，毫不恋战！她很清楚，这只是对方操控的一具纸人法身，毁了它并不能伤及本体！她的目标是拖延时间，制造混乱，然后……逃！

趁着纸人因法身受损而气息紊乱、操控滞涩的刹那，苏晚猛地抽回鲜血淋漓的左手，看也不看那扭曲哀嚎的纸人，转身扑向墙角！一把抄起被塞在角落、正睁着妖异紫瞳、发出“咯咯”低笑的婴儿，同时另一只手飞快地抓起地上那张泛黄的老照片和那块至关重要的“镇魂木”，看准屋内最黑暗、杂物堆积最密集的角落——一个似乎是通往后面小院的破门洞——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埋头冲了进去！

“哪里跑！”身后传来纸人怨毒到极点的尖啸！一股阴冷的旋风卷起，夹杂着锋利的纸屑和浓烈的黑气，如同跗骨之蛆般追袭而来！

苏晚抱着孩子，踉跄着冲过那个狭窄的门洞，眼前是一个更加破败、堆满各种废弃杂物和垃圾的小院。她根本来不及分辨方向，凭着求生的本能，朝着院墙一个坍塌形成的缺口，手脚并用地爬了出去！身后，那股阴冷的旋风狠狠撞在门洞的墙壁上，发出轰然闷响，碎砖烂瓦簌簌落下，却终究慢了一步！

冰冷污浊的空气再次涌入肺腑，带着贫民窟特有的复杂臭气。苏晚不敢有丝毫停留，甚至不敢回头，抱着孩子，深一脚浅一脚地扎进外面如同蛛网般更加幽深、更加混乱的黑暗巷道里！身后，那纸人怨毒的尖啸声和法身崩解逸散的阴冷气息，如同毒蛇的信子，在夜风中隐隐传来，却终究被越来越远的距离和复杂的地形所阻隔……

【警告！宿主右臂受创！失血加剧！生命力流失速度：9%/小时！当前生命力：8%！濒危！】

【警告！子嗣魔化值波动！当前魔化值：1.8%！‘初阶魔噬’持续！】

系统冰冷的警报如同跗拳道般不断轰击着苏晚的意识。

她喘着粗气，眼前阵阵发黑，每一次心跳都沉重得如同擂鼓，每一次迈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右臂的伤口火辣辣地疼，鲜血顺着指尖滴落在肮脏的地面。怀中的婴儿在剧烈的颠簸和母亲浓烈的血腥味刺激下，再次变得焦躁不安，那双妖异的紫瞳在黑暗中闪烁着不祥的光芒，喉咙里又开始发出那种令人心悸的、断断续续的“咯咯”低笑。

必须……必须立刻找个地方止血！处理伤口！压制魔化！否则，不等顾家的人或者那神秘的纸人本体追来，她自己就要先倒下了！

就在她意识模糊、几乎要一头栽倒之际，【观气术】那微弱到几乎熄灭的感应，再次捕捉到了一丝异样！在前方巷道一个拐角处，一堆散发着浓烈腐烂气味的垃圾山后面，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生气”的暖流，如同黑暗中的萤火，顽强地透了出来！那气息……很弱小，像是小动物，但又有些不同……似乎还夹杂着一丝……食物的香气？

不是怨气！是活物！是……人？！

苏晚心中猛地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她强撑着最后一丝意志，抱着孩子，踉跄着朝着那个方向挪去。绕过散发着恶臭的垃圾堆，眼前出现了一个极其低矮、用破木板和塑料布勉强搭成的窝棚。窝棚没有门，只有一个黑黢黢的洞口，里面透出一点极其微弱的、摇曳的烛光。

食物的香气，正是从里面飘散出来的，带着一种劣质油脂和淀粉混合的味道，却在此刻的苏晚闻来，如同救命的甘霖。

她靠在冰冷的木板墙上，剧烈地喘息着，几乎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怀中的婴儿似乎也被那食物的香气吸引，暂时停止了那诡异的低笑，不安分地扭动着小脑袋。

苏晚深吸一口气，用沾满血污的手撩开那块充当门帘的脏污塑料布。

微弱摇曳的烛光，瞬间照亮了窝棚内狭小的空间。

一个瘦小的身影蜷缩在角落里，背对着门口，正低头对着一个缺了口的破碗，狼吞虎咽地扒拉着碗里黑乎乎的食物。

听到动静，那身影猛地一僵，如同受惊的小兽，极其缓慢地、带着强烈的警惕和恐惧，一点一点地转过了身。

烛光照亮了一张脏兮兮、瘦得脱了形的小脸。看身形，是个约莫七八岁的男孩，头发乱糟糟如同鸟窝，身上裹着看不出颜色的破布片。最让苏晚心头一震的是他的眼睛——那里面没有孩童应有的天真，只有一片被苦难和恐惧磨砺出的、如同小狼崽般的凶狠和戒备！他死死地盯着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尤其是苏晚怀中那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婴儿，小小的身体紧绷着，像一张拉满的弓。

他下意识地将那个破碗死死护在身后，仿佛那是他仅有的、不容侵犯的珍宝。碗里，是半碗黏糊糊、散发着劣质气味的……**用垃圾堆里翻找出来的过期方便面调料包，混合着捡来的馊饭煮成的糊糊！**

**而就在苏晚看清那孩子脸孔的瞬间——**

“嗡——！”

她怀中那块紧握着的、温润的“镇魂木”牌，毫无征兆地、剧烈地**震动**起来！一股远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清晰、都要强烈的守护意念，如同温暖的潮汐，顺着她的掌心，汹涌地传递过来！这意念并非指向她，而是……首指窝棚角落里那个瘦骨嶙峋、如同惊弓之鸟般的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