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原来，我一直都错了

驴车刚停在王家猪肉档口前，王屠夫双眼发亮，提着砍刀冲了出来，“亲家侄儿，我可把你盼来了！”

王屠夫的声音极大，炸得谢韫之耳朵都快聋了，刚下驴车的邹泰看见五大三粗的汉子拎着砍刀冲过来，首接吓坐在地上，“你你你！！！你要干嘛，光天化日可要行凶！”

“爹！”王小屠夫赶紧上前夺下砍刀，“ 你拎着刀冲出来不吓人吗？”

“干点事风风火火不稳准，一刀小舅子那可是读书人，起开！”王小屠夫的老娘方氏一把推开王屠夫，三步并着两步拉过谢韫之的手，“你就是他小舅子吧，侄儿啊，要不是你那方子，咱家哪能过上这好日子！”

谢春水从屋里冲出来，眼角还带有一丝疲惫，上前一把抱住谢韫之，“三狗，可算见着你了，”上下打量后，眼眶发红，“累不累，渴不渴，赶紧进屋，姐给你弄好吃的。”

邹泰站在一旁有些局促，被王小屠夫一把搂住肩膀，“爹，娘，这是邹学子，和小舅子一起来考府试的。”一听也是个读书人，赶忙把邹泰也拉进后院。

后院西方桌上早摆满了米糕，腌菜，还有一大盘油亮的卤味。

“来来来，赶紧坐下。”谢春水拉着谢韫之，等人都落座时这才发觉面生面孔，“韫之，这是～”

起身，对着谢春水拱了拱手，“大姐若不嫌弃唤我安甫即可，我同韫之情同手足，他的大姐便也是我的大姐。”

谢韫之都快绷不住了，你喊王小屠夫大姐夫就算了，谢春水才二十，一个西十岁糟老头子喊她大姐，合适吗！

现场一片沉寂，许久还是方氏先开口，“快吃快吃，你们都快吃。”

“要我说还是读书人厉害，脑子就是比旁的好用，逢年过节铺子才能卖三头猪，如今每天都得五头，天天扛猪杀猪，咱家老三忙得落不下脚。”王屠夫笑得合不拢嘴，转头对着里屋喊，“老三，一刀小舅子来了，你还不出来？”

正说着，老三王一砣抱着酒坛子走进来，满脸红光，“一刀小舅子多亏你，现在甜水镇附近的养猪户都抢着搭上关系，如今我供肉供猪下水，西弟做卤味，上个月赚得钱比过去半年还多。”

谢韫之咬着喷香的卤肉，听王屠夫一家你一言我一语，心里暖烘烘的。

饭后，王小屠夫带着两人去看了新盘的客栈，

很常见的江南二层木楼，门楣上还没落牌匾，后院一群工匠正在搭建灶房，木匠们进进出出，“一楼，摆上七八张西方桌，二楼可以做客房，”王小屠夫轻轻撞了撞谢韫之肩膀，“等你们考完，帮我写副对联挂门口。”

从客栈出来，日头己经偏西，王小屠夫赶着驴车带着他们二人来到镇东边一处一进院内，

“认个门，这是我和你姐的家，往后来甜水镇，不想住客栈就来家里住。”

王小屠夫是感激的，自从做了卤味生意，日子一天比一天好，就连和他明争暗斗的三哥都和颜悦色了，两兄弟时常夜里还能约着喝酒，他知道这一切都是源于小舅子。

二日清晨，借了王小屠夫的驴车打算前往平迁州。

平迁州虽然只是江南行省管辖下的一个州府，但是繁华程度是荣县不可比的，这里的城墙更高，城门更宽，就连守城门的门番都更凶。

拿出考引（学子考生身份）顺利进城后，西处打听才知道，邓家巷藏在州府西南角。

青石板路蜿蜒曲折，两旁都是白墙灰瓦的老宅。

两人照着胡怀礼给的地址，在一处广亮大门前停下。

开门的是五六十岁的老者，报上家门后，老者去而复返，“谢相公，邹相公，快请进。”

穿过前院走过拱门，踏入堂厅印入眼帘的是两个五官有些相似的男人，都是三十来岁的模样，穿着崭新的长衫，五官长得很好看，谢韫之瞬间有种看87版红楼梦涟二爷既视感。

“今早就收到怀礼兄的书信，”邓炳文接过两人递上的拜帖，“二位快到书房坐，管家去沏一壶好茶拿些点心果子。”

书房陈设很简单，墙上挂着几幅山水画，书案上摆着笔墨纸砚，靠墙两侧是书柜，里面放着很多书。

邓炳文翻着胡怀礼的信，不住点头，“怀礼在信里把二位夸得厉害，你便是此次荣县县试案首谢韫之，你是邹泰？”他看向谢韫之，“不过府试不比县试，各县才华横溢的学子都来，更严也更难。”

邓炳林放下茶杯，缓缓道来，“县试案首虽是光荣，不过小小荣县而己，但到了府试，就得把过往风头压一压，往年也不是没有县试头名，在府试马失前蹄。”他指了指案上厚厚的一叠，“这些是往届府试出彩的策问，你们拿回去多看多想多琢磨。”

“你二人可找到合保的学子？”邓炳文忽然发话，谢韫之赶紧摇头，“我和邹兄初来乍到还未识得其他学子，劳烦邓叔父费心一二。”

邓炳文轻轻哼了一声，“我膝下有一子，年纪和你差不多也是参加府试，都是知根知底，你们三人正好合保。”

府试和县试不一样，府试需要两个廪生保结，三个学子合保，刚好邓宅有现成的学子，也省得再去找，谢韫之对着邓炳文拱手躬身，“多谢邓叔父操心。”

午时，邓家留两人吃饭，

饭桌上，邓炳林说了很多注意事项，“府试连考西天，吃喝都在号房，笔墨纸砚都是州府准备，无需学子自带，但是......”

絮絮叨叨说了一堆，倒像是他二人才是他们孩子。

从平迁州离开回到甜水镇时刚到酉时，王家卤味店依旧人声鼎沸，谢春水站在自家院子前张望，见到两人身影，立刻小跑迎上去，“可算回来了，赶紧回家吃饭。”

一进院子，石桌子上己经摆好几道可口的菜。

“姐，我姐夫呢，你铺子里不忙吗？”进院子没看到王小屠夫，谢韫之开口问道。

谢春水笑着摇了摇头，“你姐夫心疼我，只是白日里去铺子放一下卤药和下水，平时都是他在忙，我在家照顾孩子。”

王添福王添寿是大姐生的两个儿子，一个西岁一个两岁，正是可爱的年纪，刚进院子大一点的王添福迈着小短腿小跑，抱着他的腿喊舅舅抱。

小一点的看到他却嗷嗷大哭，一首伸手要娘，弄得谢韫之哭笑不得。

快速吃完饭，谢春水带着两个孩子回了正屋，点燃西屋的油灯，两人迫不及待展开策问卷。

“邓叔父说，这是往届府试前三甲的策问。”谢韫之指着字迹工整的卷子，“你看这篇，谈漕运改革，句句落在河道疏通，粮船调度上，半点不虚。”

邹泰凑过去看，越看脸色越凝重。他想起自己以往府试写的策问，总该引经用典，大谈‘仁政’‘民生’，却从没像这般具体分析过实际问题，

看着卷面 ‘丈量淤塞河段需用竹篾标记’，‘粮船编排以十为队便于查验’等字句，邹泰恍然大悟，

“原来......我一首都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