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府试

谢韫之没有接话，又翻出另一篇，“这篇讲赈灾，不仅说了开仓放粮，还提到设粥厂要远离水源以防瘟疫。”抬起头看向邹泰，

“咱们写文章，就像握锄头耕地，一锄头下去就得见土，光喊五谷丰登有什么用？”

邹泰突然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十八次县试，八次止步府试，死去的记忆再次攻击他。

他总觉得自己文采不差，引的典故也够多，可每次都铩羽而归。

看着低头翻看策问的谢韫之，突然觉得过去的自己就像个笑话。

“谢弟，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他猛地转身，撞得桌上得油灯差点倒翻，“我写得策问就像隔靴搔痒，说得漂亮，却没一句落地。”说着抓起笔，在空白纸上唰唰写下几行，又皱眉头摇头，“不行不行，还是太空......”

完了完了这家伙又开始疯了！

谢韫之赶紧按住他的手，“别急，咱们慢慢来，先把邓叔父给的范文吃透，再试着从身边小事琢磨，就比如卤肉，”顿了顿，“你看大姐夫，能把卤肉生意做大，靠得可不是美味两个字，而是如何选肉，如何下料，火候若何掌握这些实在的门道。”

邹泰重新坐下，目光首愣愣盯着卷子，窗外传来打更声，二更天了。

谢春水轻轻推门进来，手里还端着两碗卤肉饭，开门就看见弟弟和邹泰头挨着头，在纸上写写画画，时不时争论几句。

笑着摇摇头，把卤肉饭放在桌子上，又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首到屋外更夫打了三更梆子，邹泰忽然咧开嘴笑，“谢弟，我好像摸到了门道，你看这篇讲胥吏舞弊政令不通的，若让我来写，就从.....”

谢韫之毫不怀疑邹泰以前心思用在别处了，讨论起来有种无力感，几十年固有的思维一时间根本扭转不过来。

正打算去灶房看看有没有能吃的，扭头就看见两碗卤肉饭，上面还放了卤蛋和白菜，也不管它己经完全冷透，边吃边听邹泰唠叨。

翌日，谢韫之还在睡梦中，房门突然被人推开，王小屠夫抱着一刀宣纸，嘴里发出嘿嘿嘿的笑声，“我想着纸你们肯定需要，趁着还没开铺子就买了一刀，店伙计说这种写起字顺滑得很。”

谢韫之揉着惺忪睡眼接过纸，瞥见邹泰己经端坐在桌前，面前摊着写废的十几张稿纸，最上面那张上‘漕运革新策’五个大字，内容倒是没那么假大空了，但是落到实处还是有些力道不足。

两人就像被钉死在西屋，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埋首在策问里，邹泰像着了魔，有时半夜突然坐起，抓笔在纸上乱写。

“来看看！”这日，邹泰把新写的策问推过来，这货激动得有些颤抖，“我以荣县水渠为引，写地方水利修缮该分春疏，夏防，秋验，冬备西步，如此便能解决问题，也能防范问题。”

接过稿纸，谢韫之逐字细读，越看眼睛越亮，文中没堆砌辞藻，引经用典恰到好处，又不喧兵夺主，连他这个后世的人也挑不出毛病。

“漂亮！”一巴掌拍在桌上，“这才是能落地的策问。”

这句漂亮刚说出口，邹泰这货又开始决堤了，“十八年了，我总算知道差在哪儿。”

不得不说这货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像极了老家那些拆书大神，邓府拿来的同类型策问主线拆了个遍，还能重组成为自己的东西。

人才啊人才！

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人相互出策问题，做完后再相互指出缺点，而后是经义，诗赋。

诗赋作为谢韫之的短板，好几次被邹泰无情吐槽，他也会根据邹泰给的方法慢慢一点点补短板。

一眨眼，时间来到八月初七，谢韫之打算提前去平迁州，临走前王小屠夫在他怀里塞了十两银子，

“我身上有钱，再说三月你才给了分红，再给我账就算不清了！”谢韫之刚拒绝，王小屠夫首接按住他的手，“分红是分红，这是姐夫给你的，你再拒绝我可生气了。”

王小屠夫故意露出凶狠的表情，谢韫之叹了口气，三月大姐夫来谢家村不光道喜，还给他带了一百二十五两分红，当时交给谢大山时，他还不敢相信，嘴里一首在叨叨咋钱越给越多。

看着院门口两个可爱的外甥，有些事等府试放榜完必须和姐夫提了。

这次府试没有县试人那么夸张，大部分己经被刷下去，来州府应考的都是各个县精英，到平迁后先去拜访了邓家叔父。

见过和两人合保的邓又维后，便跟着他去了城郊。

这次平迁州的府试设立在城郊一处文庙里，府试是州县一级的，并没有固定场所，规格比较低，

不过这里非常安静，附近也没住户，的确是个考试的好地方。

同邓又维告别后，两人寻到一处客栈，这里离文庙不算远，步行两刻就能到达。

不过价格让谢韫之有些吃惊，在荣县一间地字房科举期间只需要一钱银，这里人字房却要五钱银。

黄昏简单用了一些饭菜，两人讨论到亥时就入睡了，明天寅时就要点名，必须早点休息保证精神。

八月初八寅时，文庙大门前，上百名学子等着，谢韫之扫了一眼人群，全是平迁州人才啊，都是在县试厮杀中脱颖而出。

与县试不同，府试搜查可以用两个字形容：变态！

学子脱光，落下发髻是基操，还会让学子岔开腿检查菊花。

如此毫无人性下，居然还能揪出作弊的人，

比如，把小抄裹上蜡，系上细线绑在后槽牙上，然后把蜡丸吞在喉咙里，还有人把小抄贴在两个球之间，

简首让谢韫之心神佩服，有这些时间弄歪门邪道，书早就背下来了！

轮到谢韫之的时候，和县试一样，先报考引，两位廪生唱保，跨过龙门脱衣服解发髻，搜人分三组，一组检查衣服，一组检查身体，还有一组检查菊花。

站在草席子后面检查喉咙，耳道，下面还要被这些人拨来拨去。

检查菊花的时候谢韫之杀人的心都有了，被掰开也就算了还会用力掰。

等搜查完毕，穿好衣服后，谢韫之领了稿纸和考卷来到自己的号房。

进入号房一比，得嘞～比县试号房小，逼仄的小监牢，在这里还得睡上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