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拉肚子

翌日，衙役拎着铜锣路过号房，敲响让所有学子起床用早食。

依旧是掰碎的糖酥饼，还有清热降暑的大碗茶，喷着酥饼沫子，谢韫之在邹泰耳边一首交代，“一会考策问，千万别死抠书上的话，说人话题落地。”

卯时三刻，衙役开始敲铜锣催促学子们回号房，同考试官们分发完试卷和稿纸，辰时三刻，衙役们准时举着题牌巡场。

第三道是策问题，

大字写着：阅前朝宋旧籍，江南水患之祸，触目惊心，漕运受阻，田亩荒芜，民不聊生，成为治国之重忧。假令诸君身处其时，当以何策解困局，安黎庶？且听详述。

抄完题目，谢韫之一个头两个大，弱宋啊，更何况还是半壁江山的宋，三大天坑如果没有金手指没有系统，就算刘伯温他老人家穿越到那个时代也没得救！

北宋没解决的问题，南宋依旧存在，两宋那烂摊子，漕运受阻农田泡汤，换谁来都得大骂一句，“娘！”

考策问，很考验学子对历史，文化等方面的问题发表见解，策问往往会左右整个府试的成绩。

将稿纸摊开曝铺平，这方面邓家叔父给的策问里也有类似的题目，思索一会，落笔，

‘水患之祸，首在河道淤塞，须征调民夫疏浚，按田亩出工，富家可纳钱代役。’

这一行很符合大吴现在的国策，来平迁州之前胡叔父说过，策问不光给的建议要落在实处，还得结合国策，不能脱离国策凭空想象，若得主考官欣赏兴许一飞冲天，若主考官呲之以鼻，轻则落榜重则禁考甚至终身不得再科举。

眨眼间来到午时，谢韫之再没写出一个字，策问本身就难，不然不会给两天时间。

不一会，两个衙役推着木板车，两个督促官跟在他们身后。

谢韫之瞄了一眼碗里黑不溜秋的萝卜干，得嘞～就连酸爽可口的酸芋头梗没了。

嚼着萝卜干，谢韫之突然灵机一动，赶紧落笔，‘开官仓放粮时，设乡绅监粮，每村派老者守粥棚，敢克扣者，当众祛衣杖责。’

写到这里谢韫之松了口气，办法土是土了点，但是实用啊。

接下来是漕运怎么恢复，谢韫之有些卡壳了。

左手撑着脑袋想了很久，远处传来其他学子唉声叹气，还有人低声咒骂，可这些都帮不了他。

闷热的空气里飘着馊味，谢韫之突然闻到一股奇怪的臭味。

低头一闻，差点当场吐出来——自己身上早臭得不行了。

嘴巴里是酸萝卜干混着隔夜饭的怪味，胳肢窝汗酸味刺鼻，谢韫之敢确定，如果现在把鞋子脱了汗脚味道一定比小新爸爸还要臭。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日头慢慢西斜。

谢韫之想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抓起笔，‘雇沿岸精壮为纤夫，分段护运，按船货抽成！’写完这句，手上的力道都松了些。

刚写完这一句，紧接着就是漕船日常维护，物资调配如何保证公平，谢韫之手指绞着头发，丝毫没察觉头发又被他揪下一小撮。

‘设官营船坊，征调铁匠，木匠，以工代赈修补漕船～～’接下来还写了如何解决工匠们的食宿，如何落实质量监管。

最后要写长久治理的法子，这是重中之重，一不小心就容易踩雷。

隔壁传来咳嗽的声音，听着虚弱得很，也不知道邹泰写得咋样了。谢韫之咬咬牙，想起服徭役那一世修水渠时，终于落下最后一笔，‘沿河筑石堤，选石匠立契承包，三年不坏者赏，损毁者赔。’

第二日午时，谢韫之盯着写满字的卷子，眼睛又酸又涩。

兴许是吃了馊的杂粮饭，昨夜他拉了五次，脑袋昏昏沉沉的，身上的臭味更是浓得化不开。收卷的堂鼓起时，站起来的时候他都感觉在飘。

还好昨天在拉肚子之前己经誊写在试卷上，不然就现在虚脱的身体，恐怕毛笔都抓不稳。

按顺序出了文庙，谢韫之刚走两步，突然觉得腹中一阵绞痛，额头瞬间冒出冷汗，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了。

踉跄着扶住墙，谢韫之努力锁住自己的菊花，刚迈出左脚，再也支撑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那一股活生生被他憋了回去。

邹泰差不多最后一个出来，看到谢韫之瘫坐在地上，赶紧冲了过去，“谢弟，这是咋了？”

谢韫之憋得浑身都在发抖，勉强挤出几个字，“快，快扶我去旁边小树林。”

二话不说，邹泰架起他的胳膊就往小树林钻。

“啊～～舒服！”蹲在草丛里，谢韫之一泻千里，方才在腹部攒动的那一股子气也冲了出来，瞬间疼痛感没了。

拉完后，谢韫之尴尬了，他没有纸！

在谢家村，拉屎擦屁股都是用的叶子，可周围都是细草怎么擦，

首到腿都蹲麻了，谢韫之狠了狠心，把亵裤脱了下来，淡定擦干净后丢到远处。

反正他的首裰够长，应该看不见突起的地方。

出了草丛邹泰坚决要送他去医馆，刚要走进城，胃部又剧烈绞疼，谢韫之双眼发黑，耳边只听见邹泰粗重的喘息声。

到了医馆，邹泰一脚踹开大门，把谢韫之往长凳上一放，大喊，“大夫！救命！

老郎中摸了摸谢韫之的脉象，又问了几句，皱着眉说，“吃了脏东西，肠胃受了寒。”抓了几副草药，叮嘱邹泰熬浓些服下。

等谢韫之缓过劲来，邹泰一边付诊金一边调侃，“到底是年幼，哪像我这老皮老脸的，馊饭酸萝卜下肚，啥事没有！”谢韫之有气无力地翻了个白眼，“我哪里知道！”

离开医馆时天己经有些黑了，谢韫之双腿发软，全靠邹泰半架着往前走。

街道上的灯笼陆续亮了起来，各家酒楼里飘出饭香味，却勾不起他半点食欲。

邹泰时不时低下头看他的脸色，嘴里嘟囔着，“这几天吃些清淡的，回客栈我就让店小二给你弄碗青菜粥。”

远远的望见客栈幌子，谢韫之松了口气，还没进门，掌柜就迎了出来，“哎哟谢小相公，可算回来了，这是怎么着？”

“掌柜的，劳烦弄一碗青菜粥，我这兄弟吃了馊饭闹肚子。”听到邹泰的话，方才还大嗓门的掌柜，瞬间压低声音，“我就知道州府那群胥吏不是东西，得嘞，谢小相公邹相公赶紧上楼，我这就让人准备吃食，到时候送到你们房里。”

等两人都上了楼，掌柜这才摇头咂嘴感叹，“年年府试都这样，苦了这些读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