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放榜当日

青榜张贴人群散去一半，谢韫之偶尔还能听到鬼哭狼嚎，等衙役们抬着木箱走出来的时候，另一个榜架瞬间围满人。

黄榜展开的瞬间，所有人都挤在前头伸长脖子；黄榜和青榜差不多长度，依旧分了上下两排，密密麻麻的只有学子名讳，籍贯以及名次。

谢向京和邹泰还愣在原地，等青榜这边人都走完了两人还没缓过神来，

“谢弟，这上面果真没我们三人的名字？”

“我都看了快八十回，没有就是没有，诓骗你们我有什么好处？”他得赶紧去看黄榜，看完了好去牙行退押金，趁着天色尚早早点从苏州府出去，天黑前到达下一个镇子落脚歇息。

两人被谢韫之拽着走，许久谢向京人才回过魂来，“如此这般，是不是我上了黄榜？”

“不在青榜肯定上了黄榜，谢叔父咱们这是考上秀才了！”

什么，他考上了？谢向京脚如踩浮云，一团气哽在嗓子眼里，哽得他许久说不出话。

此时的谢韫之早就挤到人群中，闷头一首向前冲。

挤了许久来到榜下，耳旁又响起鬼哭狼嚎，有人欢天喜地有人痛哭流涕，大名在榜成了生员。

秀才作为大吴朝科举体系中最低功名，可以免八十亩田赋免丁二人，单单不用服徭役，手里还握着两个可以免徭役的名额，对于任何一个学子来说是身份的转换，对于平民百姓家庭就是惊天大喜事。

双手抵着墙，谢韫之用力避免被人群挤在墙上啥也看不见，赶紧抬头看向最上排：头名——江南行省杭州府学子郎文光.

不愧是院试，那可是和整个江南行省的童生们比拼，经验丰富天才少年非常多。

顺着道贺声望过去，那个叫郎文光的学子看起来二十二三，两人目光交错间，相互点了点头，谢韫之继续看榜。

看到‘第三名——江南行省平迁州荣县学子谢韫之’时，谢韫之长舒一口气，第三名成绩还不错，得亏胡叔父那一年发疯一般训练做题，不然也取不得这样好成绩。

再往下找三十八名，谢向京的名字在上排前段，邹泰的五百六十五名，在下面那排前段。

“三十八名，我考了三十八名，我......”看到自己的排名，谢向京有些语无伦次，在此之前他考过头名，不过是青榜的头名。

邹泰显然没谢向京那么激动，捶手掌首懊恼，“出贡院那日我就觉着不对劲，胡先生教的析兵屯田我没写细，不然我还能更靠前！”

“能考上功名才是最重要的。”谢韫之死死拽住谢向京的手，对于一个考了二十几年院试的人来说，一朝上榜真怕他晕厥过去。

大吴有规定，院试上榜统统为生员，等来年十月得去户籍所在州府进行岁考，荣县这种大县是有二十个廪生名额，

到时候整个江南行省会分州府进行岁考，所有秀才必须参加，按成绩划分等级，只有一等，二等，三等的生员才能有资格参加后续的科考，科考过了才能参加乡试。

廪生的身份并不是固定的，像胡怀礼这种老廪生也得参加，成绩一旦跌入西等以下，那只能等着官家处罚。

若不想每年都必须过岁考科考只有一个办法，那就乡试榜上有名，拿到举人身份就拥有免考权和首接入仕的资格。

榜下，一个愣神发呆，一个又哭又笑，一个垂头懊恼，谢韫之忽然觉得肩膀一热，有人把手掌搭在他的肩膀上，

回头见到是邓炳文，身后还跟着邓又维以及几个随从，“谢贤侄考得如何？”

谢韫之赶紧转身拱手行礼，“小子未辜负胡叔父期待，榜上第三。”

“好小子，怀礼并未错看你，你呢邹泰，考得如何，还有向京兄，你又如何？”邓炳文一脸喜气，自家小子上榜，胡怀礼推给他的小子也上榜。

“邓兄，未辱怀礼兄名，我在三十八名。”谢向京也跟着拱手。

“邓叔父，我，我考差了，只得五百六十五名。”邹泰依旧在懊恼，邓炳文乐呵呵摆摆手，“天气炎热发挥不好正常，来年岁考努力便是。”

“邓叔父，不知又维兄，文远兄如何？”客套话说完，谢韫之开口问，刚才光顾着死盯他们三个人的名字，没注意到其他两个人。

提到邓又维，他眼睛藏不住的自豪，“又维榜上第七，文远九百一十八。”

还没等他接话，邓炳文又一次开口，“我在跨街楼置了一桌饭食，你三人可有空闲一起用些午食？”

看着他三人身上背着包袱，邓炳文料想看完榜三人就会立刻离开苏州府，听着他强调午食，谢韫之笑着再次拱手行礼，“还劳您破费，我等叨扰了。”

跨街楼是整个苏州府最大最豪华的酒楼，三层竹楼各色绸缎装饰，门口有专门马夫帮客人照料坐骑。

将驴车交给马夫后，邓炳文带着一行人上二楼时，跑堂的小二立刻高喊，“钱塘阁，有贵客～”

二楼雅间推开，迎面便是整面雕花窗，苏州河上的景致尽收眼底。

落座后，邓炳文亲自为众人斟酒，“这是今年新酿的状元红，你们当浮一大白！”

菜慢慢上桌，都是苏州府名菜，酒过三巡后，邓炳文放下酒杯，不光落在谢韫之身上，“贤侄以后有何打算？”

谢韫之放下筷子，恭恭敬敬地回答：“小子想先回谢家村报喜，再到县衙为家中老父登入免役，然后去县衙领取青衿票，入县学等待来年岁考。”

这是学子必然的流程，邓炳文抿了一口酒笑了笑，“韫之有大孝叔父很欣慰，不过～～”顿了顿，往谢韫之碗里夹了一块鱼肉，“县学教谕虽说勤恳，但眼界和学识终究有限，州学就不同了，学正是举人出生，手下的先生们也是举人，讲起经义策论那是鞭辟入里。”

刚要开口，邓炳文又接着说：“而且州学藏书丰富，光是孤本典籍就有上百卷，平日里还有各地名士讲学，与佼佼者一同切磋学问，这才是治学好去处。”他放下筷子，盯着谢韫之，“贤侄莫要浪费，若能进州学深造，来年乡试中举，那便比旁人多了二成把握。”

邹泰边吃饭边听他们交谈，谢向京放下筷子凑上前，“邓兄，可州学不是只收本州学子吗，我们荣县的，怕是......”

“这有何难！”邓炳文面露笑容，“你们可保留县学学籍，到州学附读，州学每年都会有几个附读名额，只要有举荐人，过了考核便能入学。”他指了指自己，

“我在平迁州还算说得上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