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我也考上了

谢韫之自然知道州学师资力量肯定比县学要强，县籍学子想要去到州学甚至府学，没有关系几乎不可能。

“只是这附学......”谢韫之斟酌着措辞，“州学规定森严，我等县里学子贸然前去，恐难融入。”

“这你们不必忧心！”邓炳文拍了拍学韫之的肩膀，“届时你们同又维一道入州学相互有个照应。”

邓炳文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到时我会修书一封，你们拿着去见州学学正。”

邹泰停住筷子：“邓叔父，州学考核都考些什么？”

“不过是经义策论，诗赋文章，以你们的才学，稍加准备便可。”邓炳文意味深长看了一眼谢韫之，“倒是入了州学后莫要自傲，虚心读书才是正道。”

谢韫之不过十七就院试第三名，邓炳文有些担忧他自此自负，适当敲打避免沉浸第三无法自拔。

“邓叔父教诲，小子铭记在心。”谢韫之笑道。

宴席散后，邓炳文给三人一小袋碎银，“路上买些吃食，莫要亏待自己，回家报喜早些来平迁邓宅。”谢韫之推辞不过，只得收下。

日头挂顶，三人在集市买了些容易存放的糖酥饼和茶水，走出苏州府，青石板路慢慢变成扬尘土路。

江南的天气说变就变，在路上时而遇上暴雨，道路泥泞难行，只能躲在避雨亭里勉强过夜，时而烈日当头，尘土飞扬，

狼狈了一路，遇到城镇三人都会停歇一日。

小半月后，三人终于望见荣县的界碑，谢向京扬起鞭子加快进度，驴车进到城里后，三人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颠簸这么久，谢韫之感觉骨头都快散架了。

驴车一路缓缓行到知不足书肆，书肆内胡怀礼正站在柜台后面拨弄算盘，听见响动转过身，眼睛露出一丝笑意，“一去便是这么久，可有好消息讲给我听？”

跳下驴车，三人对视后，谢韫之上前恭恭敬敬行了大礼，“幸不辱命，学生忝列第三。”

邹泰跟着大礼，“五百六十五名，让先生失望了。”

“若没先生，学生也取不得三十八名。”谢向京话刚落音，书肆里顿时爆出惊呼声。

好几个来抄书的学子涌了出来，其中一名年过不惑的学子上前对着三人行礼，“见过三位秀才公，晚生冒昧问上一句，您三人可是在胡相公处求学？”

老学子话音刚落，所有目光都聚集过来，

“正是在胡先生门下。”谢韫之点头确认，刚回应老学子的疑问，书肆内顿时炸开了锅。

“胡秀才竟然教出三个秀才！”

“老天爷，上次咱们荣县不过出了二十名秀才，咱县里私塾多不胜数，每次能出一个就不得了，胡秀才这里竟能出三个！”

“圣人言名师出高徒，我等竟然不知胡秀才此处收学子，早知如此我便拜在门下。”

议论声此起彼伏，胡怀礼站在门槛边满脸通红，上次被人这么夸还是考得秀才那日。

“秀才公，若您不嫌弃，收下我儿子吧？”人群中，一个穿着尚好的妇人突然挤到前面，跟在他身后还有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我儿自小就爱读书，在县里求学多年也没考上秀才，人越学越......”说着，妇人眼眶泛红，声音哽咽。

紧接着，又有几人围了上来，纷纷请求拜在胡怀礼门下，有学子表示免费抄书只愿拜在门下，有小商户推着自家儿子跪下。小小的书肆里，喧闹声吵得学韫之脑壳疼。

谢向京站人群中，撞了一下邹泰的胳膊，“咱们先生以后怕是有得忙了。”

人群里的胡怀礼慌乱摆摆手，“使不得，使不得，我不过是略懂些文墨，哪敢误人子弟，能考取秀才全是他三人用功罢了，我不过提点一二。”

“先生胸中丘壑，岂会误人？”谢韫之恰当时机开口，“我三人能有今日成绩，全赖先生倾囊相授，若不是先生逐字逐句批改矫正，我们哪能在院试中脱颖而出。”

邹泰也跟着认真说道：“先生连我们背书时哪个字念得不准，您都记得清清楚楚，这样的治学态度荣县再找不出第二个。”

胡怀礼看着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心中五味杂陈。

早年困于科场，如今却因学生的成就被众人仰望，沉默良久后，终于抬起头，“既然如此，那我就......试试吧，但丑话说在前头，求学需得专心，若是黄飞雪月，即刻逐出。”

话音刚落，书肆门发出一阵欢呼声，趁着人群嘈杂，三人离开去了王一锤家。

王一锤还没下工，他婆娘得知谢韫之考得秀才，瞬间笑得合不拢嘴，激动之余更是一巴掌打在谢韫之的后背，

“我就说，咱家小舅子就是个人才，他叔父也是人才，邹秀才也是人才。”

咋咋呼呼的婆娘夺门而出，不光上街买了许多吃食，还把王一锤王一秤以及婆娘拉回家，这晚几人痛快畅饮，一首喝到后半夜。

第二天，谢韫之爬起来的时候头疼欲裂，身旁的谢向京还打着呼噜，简单梳洗告别王家一家后，三人在路口作别。

驴车晃晃悠悠驶进谢家村，几个眼尖的族亲看见他们，立刻奔了过来，“谢相公，谢小相公，如何了？”

谢向京勒停驴子，跳下驴车后满脸喜庆拱手，“中了，中了秀才。”

这话如惊雷炸响，几个族亲先是一愣，随即扯着嗓子往村里狂奔，边跑边喊：“咱们出秀才了，咱们出秀才了。”

不到一会，谢全福和谢禾生带着一群人赶了过来，谢韫之一眼就看到夹在人群里的爹娘大伯三叔一家人。

“谁，谁中秀才了？”只听了中秀才，嗷嗓子的人却说不明白谁中了。

谢韫之：“叔父中了.....”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周氏先嗷了一嗓子，哭声震耳欲聋，吓得村里的大黄狗跟着犬吠。

“了不得咯，文曲星真的路过咱们谢家村了。”

太不容易了，儿子考了二十几年终于考中了，要不是碍着自家男人是里正，不然非得被村里人戳脊梁骨不可。

谢向京的婆娘马氏躲在人群里，用袖口抹着眼泪，他男人终于考上了，婆母应该不会再说她耗了他的精气神了吧。

谢禾生越看自己儿子越欢喜，目光扫过谢韫之时，也问了一嘴，“你呢韫之，你考上了吗？”

谢韫之笑眯眯看着族人们向着叔父道喜，许久才反应过来，

“里正爷爷，我也考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