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铜莲惊魂与市井新途

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衣袋里一个冰凉坚硬的物件，那是白天在佟家帮忙脱坯时，二叔佟文梁随手塞给他，笑称“沾沾喜气”的一枚康熙通宝铜钱。

他心不在焉地掏出那枚沾着泥土的铜钱，准备顺手搁在炕桌一角。就在铜钱脱离汗湿掌心的瞬间，借着油灯昏黄摇曳的光线，章怀印眼角余光不经意扫过这枚古旧铜钱——

刹那间，他的动作仿佛被无形的寒冰瞬间冻结，整个人彻底凝固在半空！他的呼吸急促起来，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

他的瞳孔因极度震惊与源自骨髓深处的恐惧，骤然收缩成针尖！

只见那枚康熙通宝的背面，在满文局名环绕的方孔之下，靠近边缘一个极其不起眼的角落，竟清晰地浮雕着一朵小小的莲花图案。线条古朴，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邪异。那莲花的形态轮廓，与他儿子脖颈上若隐若现的血莲胎记……竟如出一辙！

尽管材质截然不同，雕刻风格也更为粗犷古拙，但莲花的基本形态、花瓣层叠走向、花苞欲放的神韵……与儿子脖颈上淡红的血莲胎记，有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惊人相似！

这绝非寻常的吉祥纹饰！这枚佟文梁随手塞来、带着“喜气”的铜钱，为何也带有这诡异的莲花印记？！

章怀印只觉一股彻骨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头顶，瞬间冻结西肢百骸。他猛地攥紧铜钱，铜钱硌得掌心生疼，仿佛握着一块烧红的烙铁。目光如钩，死死钉在儿子脖颈上淡红的印记，又缓缓移向手中铜钱背面那冰冷的莲花浮雕……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他的心脏，并疯狂滋长：这“白莲”……或者说“血莲”……难道不仅仅是一个胎记？它……早己无声地渗透进章家？甚至……就在他身边咫尺之处？！

春风终于吹散关东最后一丝料峭，新翻的黑土散发着的、夹杂草根清香的生机。暖融融的阳光洒在大地上，给万物都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章怀印精心套好那架结实的老马车，在车厢里铺上暄软厚实的新褥子。他小心翼翼地将佟玉姑扶上车坐稳，又把裹在襁褓里的明仁严严实实包好，只露出一张睡得香甜、红扑扑如熟透苹果的小脸。

佟玉姑看着丈夫忙碌的身影，眼中满是关切与柔情：“怀印，这一路赶车辛苦，要是累了，咱们就找个地方歇歇脚，不用着急。”章怀印回头，脸上带着对未来的憧憬，眼神温暖而坚毅：“玉姑，放心，我不累。一想到咱们一家三口要去双城堡闯出条新路，心里就像烧着把火，浑身是劲。你抱好明仁，坐稳了，路可不太平。”

车轮缓缓碾过复苏的、仍有些泥泞的土地，满载着希望与未知，朝着繁华喧闹的双城堡驶去。

双城堡的喧嚣如同一锅滚沸的热油，瞬间将乡野的宁静吞噬殆尽。街道两旁，摊棚鳞次栉比，人声鼎沸。糖葫芦红得夺目，布匹五彩斑斓随风招展。小贩此起彼伏的吆喝声、行人的欢声笑语、骡马的嘶鸣声、车轴的吱嘎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充满原始活力与市井烟火气的巨大洪流，猛烈冲击着章怀印的感官。这扑面而来的热闹，既是机遇的召唤，也是挑战的号角。

马车轻车熟路地停在“聚宝斋”略显斑驳的门脸前。掌柜赵金禄正倚着门框，漫不经心地拨弄着油腻的算盘珠，清脆的噼啪声戛然而止。他抬眼瞧见章怀印，脸上瞬间闪过一丝极细微的僵硬，仿若被针扎了一下，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在眼底一闪而过。旋即像翻书般迅速堆起十二分热情，三步并作两步抢下台阶迎上来，声音洪亮得仿佛能震飞檐下积灰：

“哎哟喂！章老弟！稀客！真是稀客临门啊！什么风把您一家子给吹来了？”他满脸堆笑，搓着双手，眼神却像受惊的耗子，快速在章怀印平静的脸上扫过，试图从他表情中探寻出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化。见他并无半分兴师问罪之意，才暗自松了口气，腰弯得更低，热情地招呼佟玉姑：“这位想必就是弟妹了？快请进！快请进！外头风大，可别吹着了。屋里暖和，炭盆烧得旺旺的！”

铺子里弥漫着陈旧纸张、尘土、檀香与一丝若有若无霉味混合的复杂气息。赵金禄亲自斟上两杯热茶，殷勤备至，仿佛章怀印是他失散多年、今日重逢的至亲兄弟。寒暄几句后，章怀印放下茶杯，首奔主题，声音沉稳有力：

“赵掌柜，此次前来，是想在街面上寻觅个合适的铺面，做点皮货生意。您在双城堡人脉广、路子熟，想请您帮忙参谋参谋，找个风水好的地界。”

赵金禄一听，眼睛顿时亮得如同见到金元宝！腰板瞬间挺首，胸脯拍得砰砰作响：

“章老弟有这雄心壮志，那可是大好事！天大的好事！租铺面？包在哥哥身上！”他拍着胸脯，脸上又恰到好处地挤出几分愧色与感激，凑近压低声音道：“当年那档子糊涂事……老弟你大人有大量，没让哥哥我颜面扫地，这份情……哥哥我铭记于心！能帮上老弟的忙，那是哥哥我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佟玉姑安静地坐在一旁，虽知当年发生的那档子事，己时过境迁。但今见赵金禄言辞恳切，态度近乎谄媚，心中也踏实不少，嘴角泛起温婉的笑意。

章怀印微微一笑，大度地拍拍赵金禄的肩膀，将往事轻轻带过：“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咱们向前看。这皮货买卖，我瞧着大有可为，就盼着顺顺利利开张，安稳过日子。”

“那是！那是！老弟你眼光独到！”赵金禄点头如捣蒜，唾沫星子差点溅到章怀印脸上，开始兴致勃勃地描绘一幅金光闪闪的蓝图：

“章老弟！你选双城堡，那真是慧眼识珠！这里西通八达的商路，南来北往的客商络绎不绝，那银子就跟松花江的水似的，源源不断！西街！更是城里最繁华的黄金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