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尘封仓廪与血莲惊啼

你看那气派的绸缎庄、热闹的大茶馆、飘香的醉仙楼！达官贵人、行商坐贾，都在这儿扎堆！你这皮货铺子往这儿一开，那就是守着聚宝盆！那些老爷太太们，逛完绸缎庄，抬脚就能给你这添件貂皮大氅！走南闯北的行商，喝碗热茶歇脚的功夫，也能捎带手买副皮手套暖手！稳赚！稳赚不赔的买卖！”

章怀印听着，眼中也燃起了希望的火苗。佟玉姑被他的热情感染，脸上的笑意更深，仿佛己经看到了自家铺子开张的热闹景象。

赵金禄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当下就拍板领着章怀印一家去看房子。穿过熙攘如潮的人流，拐进西街一条稍显僻静、闹中取静的岔路，停在一处高墙大院前。院墙灰扑扑的，门楣上挂着一块蒙尘积垢的旧木匾，依稀能辨出“永丰仓”三个褪了色的、笔画粗犷的大字。

“就是这儿！风水宝地！”赵金禄从腰间摸出一串油腻的钥匙，费力地捅开那把沉重硕大、锈迹斑斑的大铜锁，“嘎吱——哐当！”一声闷响，两扇厚重的松木大门被缓缓推开，卷起一阵呛人的尘土，在斜射进来的阳光里狂舞。

阳光从高窗斜射进来，在空旷的室内投下几道光柱，无数尘埃在光带中狂舞。地方确实够大，挑高也足，做皮货仓库和铺面绰绰有余。虽然积了厚厚一层灰土，蛛网如同破败的纱幔在梁角垂挂，但整体干燥通风，倒没有明显的霉味。

“瞧瞧！这地方！多敞亮！多气派！”赵金禄挥舞着手臂，像个蹩脚却卖力的推销员，“稍微拾掇拾掇，挂上金字招牌，那就是西街数一数二的门脸！”

章怀印仔细打量着。这地方位置没得挑，闹中取静，离主街仅一箭之地，又不会过于嘈杂。面积也正合适，前店后仓，还能隔出个小院安顿家小。他心中己有了七八分满意。佟玉姑抱着明仁，也在西处看着，眼中带着对新家的憧憬，手指无意识地轻抚着儿子的襁褓。

“就是这儿了！”章怀印下了决心，“赵掌柜，这地方租金怎么算？”

赵金禄眼珠滴溜溜一转，脸上堆满夸张的笑容，显得格外“仗义”：“章老弟！咱们谁跟谁？谈钱伤感情！这地方空着也是空着，白放着可惜了！这样，头三个月的租金，哥哥我先替你垫上！权当是……给你这新开张的买卖添个开门红！等你生意做起来了，手头宽裕了，再还我不迟！你看怎么样？”他拍着胸脯，一副肝胆相照的模样。

这个提议大大出乎章怀印的意料！赵金禄何时变得如此“豪爽”且“体贴”？他心中本能地升起一丝疑虑，如同冰凉的蛇信悄然探出。但看着赵金禄那“真挚”得近乎灼热的笑脸，又想到妻儿眼中闪烁的期待，以及这确实难得的好铺面，那丝疑虑被强行压了下去。或许……真是想弥补旧事？或者格外看好他的买卖前景？

“这……赵掌柜太客气了！这怎么好意思……”章怀印推辞道，语气带着试探。

“哎！见外了不是！”赵金禄大手一挥，斩钉截铁，不容分说，“就这么定了！明天！就明天！我就找东家把文书签了！老弟你就安心准备开张大吉！”他笑得见牙不见眼，眼角挤出深深的褶子，仿佛比章怀印自己还要高兴百倍。

尘埃落定。章怀印和佟玉姑开始低声商议如何收拾这偌大的粮仓。佟玉姑抱着明仁，好奇地往里间、通往后面仓库的过道走去。刚走到过道口，一阵阴冷的穿堂风倏地卷过，带来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味道——那味道像是……浓重的铁锈混合着某种陈年谷物腐败的酸腐气息，更深处，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令人喉头发紧的……腥甜？

佟玉姑心头莫名一紧，微微蹙起秀眉，下意识地将怀中的明仁抱得更紧了些。她抬头看向高高的、光线昏暗的房梁深处，隐约可见一些陈年的绳索和褪色发黑、如同褴褛裹尸布般的布条，在风中无声地摇曳，透着说不出的阴森与不祥。

章怀印正蹲在地上，用手指捻起一点尘土，查看地面是否平整结实。忽然，他眼角的余光敏锐地捕捉到粮仓最深处、光线最暗的墙角地面，似乎有一片颜色异常深沉的污渍！那污渍形状扭曲，边缘深深渗入夯土地面，仿佛曾经有什么粘稠、深色的液体在那里长时间浸染过，再也无法洗净。他心头莫名地一跳，一股寒意悄然爬上后颈，想起了佟玉姑刚才那微蹙的眉头和穿堂风带来的怪异气味。

“怀印哥，你看！”佟玉姑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指着墙角一堆被厚厚灰尘覆盖的杂物，“那底下……好像压着块东西？”

章怀印走过去，屏住呼吸，拨开厚厚的灰尘和散乱、腐朽的麻袋碎片。下面赫然压着一块巴掌大小、边缘粗糙不规则的木板！他捡起来，拂去灰尘。木板本身很普通，但上面似乎用尖锐的利器刻着一些模糊的图案和符号，线条歪歪扭扭，刻痕深而杂乱，像是某种……在极度恐惧或仓促中留下的潦草标记？其中一个符号，虽然模糊，但其轮廓……隐约像是一朵……形态扭曲、透着邪气的莲花？！

章怀印的瞳孔骤然收缩！一股寒气瞬间从脊椎窜上头顶！白莲印记？！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废弃的粮仓里？是巧合？还是某种……阴魂不散的征兆？！

他猛地抬头看向门口——赵金禄正背对着他们，面朝门外，似乎在饶有兴致地欣赏街景，嘴里还悠闲地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阳光照在他油光锃亮的后脑勺上，那“坦然”的姿态此刻显得格外刺眼。

就在这时，原本在佟玉姑怀里安睡的明仁，突然毫无征兆地爆发出一阵尖锐刺耳、充满莫名恐惧的嚎哭！哭声撕心裂肺，小小的身体在襁褓中剧烈地扭动挣扎，仿佛正被无形的噩梦死死攫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