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救命之恩怎么报？念念：踹了他，让他恢复自由身

陈阳脸上的职业化笑容，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他握着公文包提手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有些不知所措。

离婚。

这个词从这个奄奄一息的女人嘴里吐出来，比那份恶性肿瘤的诊断报告，更让他感到措手不及。

愤怒和悲伤交加的林晓，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瞬间冻结在脸上。

她张着嘴，看看苏念，又看看陈阳，大脑瞬时宕机。

“苏小姐。”

陈阳推了推眼镜，试图重新找回自己惯有的镇定。

“您是不是太累了？现在谈这个，恐怕不太合适。”

他只能把这归结于病人的情绪波动。

“没有比现在更合适的了。”

苏念的视线落在床头柜那张黑色的卡上。

“沈总花了钱，总要买个明白。”

她依旧平静，脸上毫无波澜。

“他买我的命，我卖我的婚姻，这是一笔交易，很公平不是，陈助理。”

陈阳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跟在沈聿尘身边多年，见过太多想用婚姻捆绑沈聿尘的女人，也处理过太多哭哭啼啼的分手场面。

她们要的无非是钱，是名分，是藕断丝连的关注。

从没有一个女人，像苏念这样。

她要的，是彻底的，干净的，不留一丝余地的了断。

“我明白了。”

陈阳不再劝说。

人精的他自然知道，眼前这个女人，己经变了，不再是他以前认识的那个苏念，那个卑微爱着沈聿尘的苏念了。

她是一片即将崩塌的雪山，外表沉静，内里早己分崩离析。

“我会把您的话，原封不动地转告给沈总。”

他收起公文包，重新恢复了特助的专业姿态。

“关于律师，我也会尽快为您物色，一定是业内最好的人选。”

他微微躬身，退出了病房，将门轻轻带上。

门外，陈阳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拿出手机，看着通讯录里沈总那两个字，迟迟没有按下。

他有一种预感。

这个电话打过去，很可能会引起一场风暴。

………

地下车库。

黑色的宾利里，没有开灯。

沈聿尘坐在驾驶座上，车窗紧闭，隔绝了外界一切声音。

他没有回那个喧嚣的派对，也没有回家。

他就这么坐着，愣愣发呆。

【脑胶质母细胞瘤IV级】。

【多发转移】。

【不做手术，就活不过三个月】。

王主任的话，像魔咒一样，在他脑子里反复回响，驱散不开。

烦躁。

一种前所未有的烦躁，萦绕着全身。

他不是在担心她。

他只是讨厌这种失控的感觉。

苏念这个女人，她的生，她的死，本该与他无关。

可现在，自己为什么会如此在意。

她怎么敢生这种病？

她怎么敢用这种方式，来挑战他的权威？

手机的震动声在寂静的车厢里，显得格外突兀。

沈聿尘拿起手机，是陈阳。

沈聿尘划开接听，语气不善。

“说。”

“沈总。”

陈阳的声音隔着电流传来，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苏小姐那边，都安排好了。”

“嗯。”

“最好的病房和医疗团队，钱也己经到位。”

沈聿尘没有出声，只是听着。

他知道，这不是陈阳这通电话的重点。

果然，陈阳停顿了片刻，似乎在组织语言。

“她还有别的要求？”

沈聿尘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捏得发白。

“嫌钱少？还是觉得医生不够权威？不管她要什么，都满足她。”

他只想尽快用钱，把这件事彻底了结，把苏念这个麻烦，从他的生活里剥离出去。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

“沈总……”

陈阳的声音，艰涩无比。

“苏小姐说……”

“她要离婚。”

车内的空气，就在这一瞬间凝固。

沈聿尘握着手机的动作，停住了。

他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

“苏小姐要我为她联系离婚律师，最好是擅长财产分割的。”

陈阳硬着头皮，一字不差地复述。

“她说，婚内财产，她分文不取。”

“她只有一个要求。”

“等她手术结束，能下床走路的第一天，你能去签署离婚协议。”

【砰——！】

手机被狠狠砸在中控台上，屏幕应声碎裂，发出刺耳的声响。

陈阳在电话那头，只听到一声巨响和沈总压抑到极致的喘息，然后，通话被切断。

沈聿尘的胸口剧烈起伏着。

一股比得知她病情时，更猛烈，更荒谬的怒火，从他心底轰然炸开。

离婚？

在他刚刚签下她的“救命符”，在她最该摇尾乞怜，感恩戴德的时候，她要离婚？

她把他当什么了？

一个用完就丢弃的工具？

一个提供医疗费的钱包？

那个女人，可是追在他身后十年，爱他爱到失去自我，卑微到尘埃里的苏念……

她怎么敢！

是谁给她的胆子，在他面前，提出“离婚”这两个字！

【咔哒】。

他转动车钥匙，引擎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

黑色的宾利像一头发怒的野兽，猛地冲出车位，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尖锐刺耳的啸叫，朝着医院的方向，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