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只是想活下去

与其说陈阳效的率很快，不如说是沈聿尘的效率很快，不多时，苏念便住进了单人特护病房。

崭新的单人特护病房，安静得能听见空气中尘埃落下的声音。

林晓早己止住抽泣，他红着眼睛，坐立难安。

苏念木纳的看着护士更换上崭新的床单，抱来更先进功能更多的心电监护仪，还有窗外那片开阔的得能俯瞰小半个城市的花园景观。

这一切，或许是个镀了金的笼子吧。

至少苏念是这么认为的。

苏念靠在床头，手里拿着那份签了字的同意书，一遍又一遍地看着。

她不是在看沈聿尘的名字，而是在确认，自己真的可以手术了吗？

砰………

病房的门被大力撞开，厚重的门板砸在墙壁上，发出一声巨响。

那声响，震得林晓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沈聿尘站在门口，像一尊煞神。

他不知何时，己经换下了那身西装。

此时穿的是一件黑色衬衫，领口的两颗扣子己经被扯开，露出线条紧绷的脖颈。

他眼底布满血丝，周身那股酒气，比之前更浓烈，狭带着暴戾气息。

林晓下意识地站了起来，张开双臂，挡在病床前。

尽管她知道，这或许没什么用。

“沈聿尘！你又来干什么！”

沈聿尘一如既往的忽略她。

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死死地盯在病床上那个女人身上，那个情绪平静如水的女人身上。

那份平静，此刻在他眼里，是最高级别的嘲讽。

他几步冲到床前，被林晓拦住。

“滚开。”

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手臂一挥，就将林晓毫不客气地推到一旁。

林晓踉跄几步，撞在墙上，疼得闷哼一声。

沈聿尘的胸膛剧烈地起伏，他俯下身，双手撑在病床两侧，将苏念完完全全地困在他的阴影里。

“你要离婚？”

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每个字都像是淬了毒。

“苏念，你再说一遍。”

苏念缓缓抬起头，与他对视。

他的瞳孔里，燃烧着她从未见过的，近乎疯狂的怒火。

她没有被这怒火吓到。

“我说。”

她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一字一顿说道：“我要离婚。”

沈聿尘的呼吸一滞。

他握住她的手腕，那只没有打点滴的手。

他的手掌滚烫，力道大得像是要将她的骨头捏碎。

“你凭什么？”

“就凭我救了你的命？用我的钱，保住你的命，然后你就有底气跟我提离婚了？”

“苏念，是谁教你的，过河拆桥？”

手腕上传来剧痛，但苏念连眉头都没有动一下。

她只是任由他捏着，身体像一截没有知觉的枯木。

“你搞错了。”

她的声音，清晰地穿透他的怒火。

“你不是救我的命。”

“你是买我的婚姻。”

她另一只手，将那份签了字的同意书，举到他眼前。

“这是货款。”

然后，她的手指向床头柜上那张黑色的卡。

“那是预付金。”

“等我做完手术，能下床走路，我们就去办手续，完成最后的交割。”

她条理清晰，逻辑分明，犹如一个商人，在清算一笔坏账。

沈聿尘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在往头顶上冲。

他一把夺过那份同意书，狠狠撕成两半，再撕成西半……

碎纸片像雪花一样，纷纷扬扬地落下，有一些，落在了苏念苍白的脸上。

“我反悔了。”

他咬着牙，一字一句，“这纸作废，这个手术，你别做了。”

他预想中，苏念一定会为此惊慌，恐惧，甚至会对他乞求。

可他什么都没有看到。

苏念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像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没用的。”

她轻轻拂去脸上的纸屑。

“在你签字的那一刻，就己经拍了照，发给了王主任。”

“法律上，它己经生效了。”

“沈聿尘，交易一旦开始，就不能叫停。”

“你是个商人，规则你应该比我懂。”

沈聿尘的动作，彻底僵住。

他看着她，看着她那双空洞到没有一丝情绪的眼睛。

无力感，淹没了他所有的愤怒。

他发现，他所有引以为傲的手段，威胁、金钱、暴力……

在她面前，全部失效了。

他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用尽了全力，却只换来一片沉闷和无声的回响。

“为什么？”

他终于松开了她的手腕，声音中带着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困惑。

“你不是爱我爱到可以去死吗？”

“怎么，不爱了？”

他终于问出这句话，是试探，也是对过去那个苏念的嘲笑。

苏念的手腕上，留下一圈狰狞的红痕。

她活动了一下麻木的手指。

“爱？”

她重复着这个字，像在品尝什么陌生的味道。

然后，她扯动了一下嘴角。

那是一个极淡的，没有任何温度的笑。

“沈聿尘，人快死的时候，脑子会特别清醒。”

“以前是我病了，病得很重，总妄想去捂热一块冰。”

“现在，我的脑子好了，身体却坏了。”

“我不想再爱你了。”

她抬起眼，最后一次，认真地看着他。

“我想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