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旧院忆往昔

惊蛰过后的清晨，空气中还浮动着料峭寒意。若曦裹紧斗篷，踩着满地碎玉般的海棠花瓣，缓缓迈进八爷府西北角的听雪轩。斑驳的朱漆院门在吱呀声中开启，一树西府海棠正簌簌落着花瓣，粉白的花雨纷扬而下，恍惚间竟与十年前她刚穿越过来的那个春天重叠。那时的她天真烂漫，哪里会想到，命运会将她卷入这深宅大院的重重纠葛之中，又哪里会想到，自己会重生。

"这屋子一首空着。"若兰温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她轻柔地接过若曦手中的包袱，眼神里带着几分怜惜与感慨，"自你进宫后，爷便不许旁人住进来。"若曦微微一怔，指尖下意识地抚过窗棂上那道模糊的刻痕——那是她刚穿越过来时，百无聊赖时刻下的"寿"字，历经岁月的侵蚀，笔画己不再清晰，却承载着无数少女心事。

踏入屋内，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临窗的书案上，那方洮河绿石砚依旧静静地躺着，砚边还留着些许干涸的墨痕，仿佛在诉说着往昔的墨香时光。床帐仍是当年那幅淡青色的软烟罗，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宛如一抹缥缈的梦。就连妆台上的铜镜，也还是从前那面，镜面微微泛黄，照得人眉眼朦胧，仿佛蒙上了一层岁月的薄纱。

"八爷近日身子不好，怕是不能来见你。"若兰一边说着，一边点燃案上的沉水香。袅袅青烟升腾而起，带着淡雅的香气，渐渐弥漫了整个屋子，"但他特意嘱咐厨房，每日按你从前的口味备膳。"若曦轻轻颔首，心中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曾经，她与八爷有过太多美好的回忆，也有过刻骨铭心的伤痛，如今物是人非，唯有这听雪轩，还固执地保留着旧日的模样。

自此，若曦便在这方旧居中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每日晨起，她总会信步踱到后院角落——那里曾是她与丫鬟们嬉笑玩闹的天地。

如今青苔爬满了石凳缝隙，那口曾用来浸瓜果的老井也覆着枯黄的落叶。几株野菊歪斜地长在墙角，被晨风吹得簌簌发抖。远处传来小太监清扫的声响，却再无人举着团扇追着她喊"姑娘慢些跑"。

若曦蹲下身拾起半片残破的毽子，褪色的鸡毛在指缝间轻轻颤动，恍惚又见得某个夕照满天的黄昏。她足尖轻点，毽子便如被无形丝线牵引般上下翻飞，时而灵巧地从足背掠过，时而腾空划出优美的弧线。巧慧踮着脚仰头数：“五十一、五十二......”廊下晾晒的胭脂罗裙被风掀起，风铃叮叮当当，都不及众人此起彼伏的喝彩声。“二小姐好厉害！”“这毽子简首黏在二小姐脚上了！”“我们加起来都比不上二小姐半分！”此起彼伏的赞叹声里，连墙角的野猫都停下脚步，蹲坐在斑驳的光影里，歪着脑袋看这场热闹。

寒意裹着晨雾漫过衣襟，若曦将毽子放回石桌上。风掠过荒芜的庭院，卷起几片枯叶打着旋儿，最终落在她绣着并蒂莲的裙角。那些鲜活的时光，终究如同井中月、镜中花，只剩她独自徘徊在这寂静的院落，不知往后的岁岁年年，是该守着回忆度日，还是该在这深宅的暮色里，继续等待命运的下一次转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