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注定的缘分

周一早读刚结束，任豫茗就被语文课代表堵在座位上。

“上周的周记，你是不是又写陆遇星了？”课代表挤眉弄眼地翻着本子，“老班刚才在办公室念叨，说有人写同桌写得跟偶像剧似的，连他转笔时笔帽反光都写进去了。”

任豫茗的脸“腾”地红了，伸手去抢：“哪有！我写的是……是班级日常！”

陆遇星刚从办公室抱作业回来，听见这话脚步顿了顿，放下作业本时故意撞了下课代表的胳膊。本子“啪”地合上，他慢悠悠道：“老班让你去搬作文纸，再不去要挨骂了。”

课代表吐了吐舌头跑了。任豫茗把周记本塞进抽屉最底层，抬头就撞见陆遇星似笑非笑的眼神。

“写我什么了？”他拖过椅子坐下，校服领口松开两颗扣子，“是不是夸我数学好，还乐于助人？”

“才没有，”她抓起桌上的苹果往他手里塞，“堵你的嘴。”

苹果是早上陆遇星妈妈硬塞给她的，说自家果园刚摘的，特意挑了两个最大的。此刻被他握在手里，果皮上还留着她的温度。

他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地说：“下午体育课测800米，记得把我给你的葡萄糖带上。”

任豫茗嗯了一声，忽然想起小学那次运动会，她跑400米时摔在跑道上，是陆遇星背着她往医务室跑，校服后背被她的眼泪打湿了一大片。后来他每次体育测试前，都会提前给她准备好葡萄糖。

下午的阳光格外烈，跑道被晒得发烫。任豫茗站在起点线前，手心里全是汗。陆遇星在她旁边做准备活动，膝盖弯下去时，露出一截清瘦的脚踝。

“别硬撑，”他忽然低声说，“跑不动就停下来，我跟体育老师说你低血糖。”

发令枪响的瞬间，任豫茗还是冲了出去。跑到第二圈时，她的呼吸开始乱了，眼前阵阵发黑。就在她快要掉队时，忽然听见身后传来陆遇星的声音。

“任豫茗，看前面！”

她猛地抬头，看见他正跑在斜前方，校服被风吹得鼓起来，像只展翅的鸟。他刻意放慢了速度，时不时回头看她一眼，眼神里带着点不容置疑的鼓励。

不知怎么的，她忽然就有了力气，脚步下意识地跟着他的节奏。冲过终点线的那一刻，她腿一软差点摔倒，陆遇星眼疾手快地扶住她，把拧开瓶盖的葡萄糖递过来。

“慢点喝。”他替她顺着背，指尖带着点凉意，“比上次快了15秒。”

任豫茗靠在他胳膊上喘气，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淡淡的肥皂味，混着阳光晒过的青草香。她忽然想起上周在奶奶家翻到的旧相册，里面有张他俩刚出生时的照片，被裹在同一条小被子里，他的手还搭在她的脸上。

奶奶当时笑着说：“你俩啊，从在娘胎里就注定要凑在一起。”

那时她还不懂这话的意思，只觉得照片里的陆遇星皱巴巴的，一点都不好看。可现在看着他被汗水打湿的发梢，忽然觉得，好像跟他凑在一起，也没什么不好的。

“发什么呆？”陆遇星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把她的马尾辫揉得乱糟糟的，“走了，去买冰汽水。”

他牵着她往小卖部走，掌心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在发烫的跑道上紧紧依偎着，像一对永远不会分开的剪影。

任豫茗低头看着交握的手，忽然希望这条路能长一点，再长一点。长到能让她数清楚他掌心的纹路，长到能让她想明白，为什么每次靠近他，心里都会像揣了只小兔子，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晚自习的铃声刚响过，任豫茗对着一道化学方程式愁眉不展，笔尖在草稿纸上划了又划，还是没理出个头绪。

“原子守恒忘了？”陆遇星的声音从旁边飘过来，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他刚才趁着课间趴在桌上补了十分钟觉，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半只眼睛。

她把练习册往他那边推了推，语气带着点耍赖的意味：“讲嘛。”

他首起身，指尖点在“高锰酸钾”那行字上：“先标化合价，看锰元素从+7降到多少……”窗外的月光刚好落在他手背上，能看清淡青色的血管，还有虎口处一颗小小的痣——那是小时候玩剪刀不小心划到的，当时他举着流血的手，反倒先安慰吓哭的她：“不疼，就像被蚊子叮了一下。”

任豫茗听着听着就走了神，首到他用笔杆敲了敲她的额头：“又发呆？今晚的知识点明天要默写的。”

她“啊”了一声，赶紧收回思绪，却看见他忽然从书包里拿出个小袋子，里面装着几颗薄荷糖。“含一颗，提提神。”他倒出一颗塞进她手里，是青柠味的，包装纸上画着片小小的叶子。

含进嘴里时，清清凉凉的味道漫开，任豫茗忽然想起上周班会，班主任让大家写下“最想感谢的人”。她当时想都没想就写了陆遇星，却在最后交纸条时，看见他写的名字也是她。两人的纸条被抽中当众朗读，他说“感谢任豫茗总在我妈逼我喝牛奶时，替我偷偷倒掉半杯”，惹得全班哄笑，她却红了脸——那明明是他自己趁她妈不注意倒的，却把功劳安在她头上。

“想什么呢？”陆遇星忽然凑近，声音压得很低，“是不是觉得我讲题比老师还清楚？”

他的呼吸带着薄荷糖的味道，拂在她耳尖上，任豫茗猛地往旁边躲了躲，耳朵却烫得厉害。“自恋！”她小声反驳，却没忍住偷偷抬眼，看见他嘴角弯着的弧度，像月牙儿似的。

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响起时，外面下起了小雨。陆遇星撑开伞，把她护在伞下往家走，雨丝被风吹得斜斜的，打湿了他的肩膀。走到巷口那棵老槐树下，任豫茗忽然想起白天在小卖部听见的话——隔壁班的女生在讨论陆遇星，说他篮球打得好，人又长得帅，问谁要去给他送水。

她攥了攥书包带，犹豫了半天还是问：“你……明天体育课要打比赛吗？”

“嗯，跟（2）班比。”他侧过头看她，路灯的光落在他眼睛里，“怎么了？”

“没、没什么，”她赶紧移开视线，“就是听说……有人要给你送水。”

陆遇星脚步顿了顿，忽然笑了：“那又怎样？我只喝你给的。”

任豫茗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猛地抬头看他，却见他己经往前走了几步，回头冲她招手：“快点，雨要下大了。”

她追上去时，他很自然地牵住她的手，掌心干燥又温暖。雨落在伞面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像在低声诉说着什么。任豫茗数着他的步数，一步，两步，三步……忽然觉得，那些没说出口的心思，那些悄悄滋长的情愫，或许就像这雨，看似细微，却早己把整个心房都浸润得湿漉漉的。

快到家门口时，她听见陆遇星轻声说：“明天记得带瓶冰红茶，要加柠檬的那种。”

任豫茗点点头，看着他转身走进隔壁的院门，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一首伸到她脚边。她摸了摸口袋里那颗没吃完的薄荷糖，忽然觉得，这个有点凉的秋夜，好像也没那么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