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筑起绿洲

小汐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她几乎没有任何迟疑，立刻放弃了徒劳的向上挣扎，小小的身体奋力地向下划去，目标明确地冲向那片温暖的光明！她的动作虽然依旧笨拙，被海水拖拽着，却充满了急切和一种近乎本能的渴望！恐惧依旧存在，但希望的光芒，第一次压倒了纯粹的绝望，成为她行动的主导！

她终于触碰到了那片沙地！小小的身体蜷缩着，紧紧地贴在那散发着阳光温度的沙粒上！厚实、松软、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暖意，瞬间包裹了她冰冷的身体！她发出一声极其细微的、意念层面的叹息，如同漂泊的孤舟终于靠岸。她将脸颊埋在温暖的沙粒里，小小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不再是恐惧的痉挛，而更像是卸下千斤重担后的虚脱和…一种久违的安全感。

洛凡的意识核心被一股巨大的暖流冲刷。欣慰感几乎要冲淡肋下的剧痛。他成功了！在这片冰冷的深海中，为这个绝望的孩子，开辟出了一小块安全的港湾！

然而，就在他心神因为这片刻的成功而微微松懈的刹那——

嗡！

一股比昨夜更加阴冷、更加粘稠、带着浓重铁锈和腐烂气息的恶意，毫无征兆地从最幽深的黑暗深渊里弥漫开来！它并非具象的暗流冲击，而是一种纯粹的精神层面的压迫！冰冷、滑腻、带着令人作呕的窥探感和毁灭欲，如同无形的毒雾，瞬间弥漫了整个梦境空间！

小汐刚刚感受到的温暖和安全瞬间被巨大的恐惧阴影覆盖！她猛地蜷缩起来，小小的身体紧紧贴在沙地上，发出惊恐的呜咽。那片金色的沙地和光柱，在这恶意的压迫下，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

洛凡的心猛地一沉！这恶意…比前两次的暗流更加隐蔽，更加阴险！它并非首接攻击，而是在侵蚀！在污染这片他好不容易构筑起来的光明之地！这绝不是梦主潜意识自然的产物！这是外来的、带着明确目的的入侵！

食梦者？！这个念头如同闪电划过洛凡的意识！虽然早有“老槐”的警告，但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这种纯粹的恶意，还是让他心神剧震！

他立刻调动全部精神力！意念如同无形的壁垒，死死护住那片沙地和光柱！同时，强大的意念化作无形的斥力，狠狠撞向那股弥漫的恶意毒雾！

无声的碰撞在精神层面炸开！

洛凡只觉得整个意识像是被投入了冰火交织的旋涡！左侧肋骨下方那片印记瞬间爆发出撕裂般的剧痛，仿佛有无数冰冷的刀刃在那里搅动！更可怕的是，一股阴寒刺骨的气息，如同毒蛇般顺着精神碰撞的轨迹，猛地窜向他的太阳穴！

“嗬！” 现实中的洛凡身体剧烈地一颤，差点从椅子上滑落！他死死咬住嘴唇，才没有痛呼出声。一手紧紧按住肋下那片滚烫又冰冷的印记，另一只手则用力抵住左侧太阳穴！那里，如同被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搅动！眼前瞬间一片漆黑，金星乱舞，耳边只剩下尖锐的耳鸣！

冷汗瞬间浸透了全身！身体各处残留的淤痕仿佛都在这恶意的冲击下产生了共鸣，冰冷、灼热、撕裂…各种痛楚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撕裂！

梦境中，那股弥漫的恶意毒雾，在洛凡拼死的精神对抗下，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隐入更深的黑暗。但它留下的冰冷和污染感，却如同附骨之蛆，残留在梦境空间里。那片金色的沙地光芒黯淡了许多，光柱也缩小了一圈。小汐蜷缩在沙地上，身体依旧在恐惧中颤抖，但至少，那片小小的港湾还在。

洛凡的意识艰难地抽离。剧痛如同海啸般席卷全身，尤其是太阳穴和肋下，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靠在椅背上，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痉挛，脸色惨白如死人，豆大的汗珠顺着额角滚落。他颤抖着手，摸索着从口袋里掏出那个深棕色滴瓶，拔开塞子，首接将几滴粘稠的琥珀色酊剂滴入口中。微苦的凉意带着微弱的安抚力量蔓延开来，稍稍压制了那几乎要将他意识撕碎的剧痛风暴。

他艰难地抬眼看向病床。小汐似乎并未受到那恶意入侵的首接冲击，只是被巨大的恐惧再次笼罩，在不安稳的睡眠中啜泣。但她的身体，依旧蜷缩在那片被他意念守护的沙地上。

门口，陈默死死盯着洛凡。他看到洛凡比昨夜更加惨烈的痛苦反应，看到他按住太阳穴和肋下时指节发白的颤抖，看到他惨白脸上滚落的冷汗。这个沉默的男人，身体也在微微发抖，那双枯井般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洛凡，里面翻涌的情绪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是恐惧？是愧疚？还是一种被这残酷付出彻底震撼后的…无措？他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野兽受伤般的低哑声响，仿佛有什么东西堵在那里，想要嘶吼，却终究没能冲破那沉重的沉默。

洛凡的目光缓缓扫过陈默剧烈颤抖的身体，最终落在他紧握成拳、青筋暴起的左臂上。隔着深色的衣袖，洛凡似乎能看到，那下面那片“船锚”形的深青色淤痕，在灯光阴影下，轮廓仿佛变得更加清晰、更加狰狞。浓烈的、令人窒息的深海咸腥味，似乎也随着陈默情绪的剧烈波动，在病房的空气中弥漫开来，与消毒水的气味混合，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不协调感。

第三夜，洛凡在冰冷深海之上，成功为小汐筑起了一片小小的安全沙洲。代价是肋下印记的加深和太阳穴遭受的阴毒一击。而那股外来的、纯粹的恶意——“食梦者”的阴影，终于在这片心渊深处，投下了它狰狞的轮廓。陈默手臂上那更加清晰的“锚痕”，如同深渊的倒影，预示着更深的黑暗与风暴，正在水面之下酝酿。